夕陽的余暉透過超市的玻璃幕墻灑落進來，將貨架上的商品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姜昭推著購物車穿行在生鮮區(qū)的過道間，指尖輕輕敲擊著金屬扶手，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姐，你說咱們要不要買條魚？"姜昀從旁邊的冰柜里探出頭，鼻尖幾乎要貼在玻璃上，"這個鱸魚看起來挺新鮮的。"

姜昭停下腳步，湊近看了看。冰柜的冷氣撲面而來，讓她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魚的眼睛還很清澈，鰓部呈現(xiàn)出健康的鮮紅色。她點點頭："可以，再買塊豆腐做個魚湯。"

購物車里的東西漸漸多了起來。姜昭習慣性地在心里計算著開銷——新搬來的第一個月總是特別花錢，水電燃氣要開戶，日用品要添置，連廚房里的調(diào)料都要重新買過。她拿起一包食鹽，指尖在價簽上停頓了一下。

"姜昀，把那個購物袋遞給我。"

弟弟正踮著腳在零食區(qū)貨架前徘徊，聞言頭也不回地應道："馬上！"

姜昭無奈地搖搖頭，自己伸手去夠掛在購物車側邊的環(huán)保袋。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很輕，像是夏日里偶然掠過皮膚的微風，轉瞬即逝。

她下意識地轉頭，視線掃過身后的人群。超市里人來人往，推著嬰兒車的年輕媽媽，挽著手臂的情侶，還有幾個穿著校服的中學生。沒有人在特別關注她。

"怎么了姐？"姜昀抱著滿懷的零食回來，好奇地順著她的視線張望。

"沒什么。"姜昭收回目光，接過他手里的購物袋，"你拿這么多零食，晚飯還吃得下嗎？"

姜昀笑嘻嘻地把東西一股腦倒進購物車："這是戰(zhàn)略儲備！熬夜打游戲的時候吃的。"

結賬的隊伍排得很長。姜昭站在隊伍里，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小區(qū)業(yè)主群里正在討論樓下新開的早餐店，有人說他家的豆?jié){特別香濃。她正想點開圖片細看，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輕響。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彎腰撿起掉落的錢包，起身時不經(jīng)意間與姜昭四目相對。他的眼睛很特別，在超市的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清透的琥珀色，像是秋日里被陽光穿透的楓葉。

"抱歉。"他輕聲說，聲音低沉而溫和。

姜昭搖搖頭表示沒關系，視線卻不自覺地多停留了一秒。男人的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處，露出手腕上一塊簡約的機械表，表盤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撿東西的動作都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優(yōu)雅。

隊伍向前移動，姜昭收回視線，推著購物車往前走了幾步。她聽見身后傳來收銀員熟稔的招呼聲："沈醫(yī)生，今天還是老樣子？"

"嗯，謝謝。"

姜昭沒有回頭，但那個聲音卻像一滴墨落入清水，在她心里蕩開細微的漣漪。她想起剛才那個短暫的對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藏著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姐，到我們了。"姜昀的聲音把她拉回現(xiàn)實。

收銀臺前，姜昭一樣樣地把商品放上傳送帶。余光里，她看見那個被稱為"沈醫(yī)生"的男人拎著購物袋走向出口。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一共二百六十八元。"收銀員的聲音響起。

姜昭低頭掃碼付款，等她再抬頭時，那個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超市的玻璃門外。

回家的路上，姜昀喋喋不休地說著新學校的見聞。姜昭心不在焉地應著，腦海里卻不斷浮現(xiàn)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她想起他彎腰時襯衫下隱約可見的肩線，想起他手腕上那塊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手表，還有收銀員熟稔的稱呼——沈醫(yī)生。

"姐！你聽我說話了嗎？"姜昀不滿地晃了晃手里的購物袋。

"聽著呢。"姜昭回過神來，"你說新班主任很嚴格。"

"我是說班主任讓我當數(shù)學課代表！"姜昀翻了個白眼，"你剛才是不是在看那個醫(yī)生？"

姜昭的腳步頓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他是醫(yī)生？"

"收銀員不是喊他'沈醫(yī)生'嗎？"姜昀得意地揚起下巴，"我耳朵可靈了。"

路燈次第亮起，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姜昭沒有接話，只是把購物袋換到另一只手上。夜風拂過臉頰，帶著夏日特有的溫熱。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外婆說過的話——有些人就像流星，你看見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劃過了你的生命。

"姐，你說他會不會是咱們小區(qū)那個新開的診所的醫(yī)生？"姜昀還在興致勃勃地猜測，"我昨天路過的時候看見招牌了，好像叫什么...明心診所？"

姜昭輕輕"嗯"了一聲，心里卻想，這座城市有那么多醫(yī)院，那么多診所，哪有這么巧的事。

然而命運有時候就是喜歡開玩笑。

當他們走到小區(qū)門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出租車上下來。白襯衫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男人手里拎著醫(yī)藥箱，快步走向小區(qū)側門的方向——那里確實新開了一家診所，明亮的燈箱上"明心診所"四個字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姜昀激動地拽了拽姜昭的袖子："你看！我說什么來著！"

姜昭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診所的玻璃門后。夜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fā)，不知怎么，她忽然覺得心跳有些快。

"走吧。"她輕聲說，"魚湯再不燉就不新鮮了。"

姜昀撇撇嘴，跟著姐姐往家走，嘴里還在嘟囔："姐，你臉紅了。"

"是天氣太熱。"姜昭頭也不回地說，腳步卻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夜色漸深，小區(qū)里的路燈一盞盞亮起。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某個窗口，一雙眼睛正若有所思地望著姐弟倆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