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雨注定要淋一場，就像有些心動，明知道會濕了衣角，還是忍不住奔向那片水洼。"

"送你星星，也送你月亮，我的銀河里只有你一個星座。"

正文

校園祭當天的天氣預報原本寫著"晴"。

姜昭站在教學樓走廊，望著遠處翻滾的烏云，手里剛做好的櫻花壽司突然就不香了。他們班準備的露天咖啡廳連棚子都沒搭，桌椅在操場上擺得整整齊齊，現在看起來像一排待宰的羔羊。

"要下雨了。"

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熟悉的清冽。姜昭回頭，看見周臨靠在窗邊，白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手里拿著把透明的長柄傘，雨水的氣味已經隱隱約約飄在空氣里。

"你們班的鬼屋..."姜昭指了指體育館方向，"不會被淹吧？"

周臨搖頭："在地下室。"

話音剛落，第一滴雨就砸在了窗玻璃上。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轉瞬間，整個操場被雨幕籠罩，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姜昭看著班里同學手忙腳亂地搶救咖啡廳道具，剛要沖下去幫忙，手腕卻被輕輕拉住——

"傘。"

周臨把透明傘塞進她手里，自己卻轉身往樓梯口走。姜昭愣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手里的傘柄還殘留著一點溫度。

雨越下越大，透明傘面很快被水流沖刷成模糊的毛玻璃。姜昭站在操場邊緣，看見周臨冒雨幫他們班搬桌椅的背影。白襯衫濕透了貼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線條，像一只振翅的鶴。

"姜昭！"班長在雨里大喊，"把你家學霸帶走吧！他一個人搬了半個咖啡廳！"

姜昭的臉"騰"地燒了起來。

體育館地下室的鬼屋入口排著長隊。

姜昭收傘時才發(fā)現，這把透明傘的傘柄上刻著一個小小的"臨"字，像是用刀尖一點點刻出來的，邊緣已經磨得圓潤。

"姜昭姐！"蘇曉陽從隊伍里蹦出來，穿著幽靈服還戴著兔耳朵，違和得可愛，"周宴在里面扮僵尸，可嚇人了！"

姜昀黑著臉跟在后面："你剛才拽著我胳膊都掐出印子了。"

"那你別躲我后面??！"

姜昭笑著看兩人斗嘴，余光卻瞥見周臨從道具間走出來。他換了件黑色T恤，頭發(fā)還滴著水，手里拿著——

"熒光棒？"姜昭接過他遞來的細長管子。

"地下太暗。"周臨言簡意賅，"跟著光走。"

鬼屋比想象中精致得多。漆黑的走廊兩側時不時彈出嚇人的道具，但姜昭的注意力全在前方——周臨舉著熒光棒，冷白色的光暈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像是黑暗里唯一的路標。

走到轉角處時，一個"僵尸"突然撲出來。姜昭下意識后退，卻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東西——

一雙手穩(wěn)穩(wěn)扶住她的肩膀。

"小心。"周臨的聲音近在耳畔，"是周宴。"

熒光棒照亮了僵尸慘白的臉，周宴齜牙咧嘴地做鬼臉："驚喜嗎？"

姜昭："......"

她現在相信血緣的力量了，這兄弟倆破壞氣氛的能力簡直一脈相承。

從鬼屋出來時，雨已經小了。

姜昭把傘還給周臨，傘柄上的小字在她掌心留下了淺淺的壓痕。

"你們班的活動..."周臨突然問，"還繼續(xù)嗎？"

姜昭搖搖頭："桌椅都濕透了。"

"那..."周臨頓了頓，"要去看電影嗎？"

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梧桐葉上的水珠滴落在積水里，蕩開一圈圈漣漪。姜昭看著周臨映在水洼里的倒影，突然想起那把透明傘上的刻字——

那么小的字，要湊多近才能刻得出來？刻的時候，他在想什么？

"好啊。"她聽見自己說。

電影院空蕩蕩的，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很多人取消了出行計劃。他們選了最后一排，放映的是部老電影，講一個關于錯過的故事。

熒幕的光忽明忽暗，姜昭偷偷看向身旁的人。周臨專注地看著電影，側臉被光影分割成明暗兩半，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

電影里，主角在雨中說："有些路一定要走錯才知道對的風景在哪。"

周臨突然轉過頭："姜昭。"

"嗯？"

"上次的流星雨，"他的聲音很輕，"我話沒說完。"

熒幕上正好放到漫天煙花的場景，絢爛的光芒映在周臨眼底，像是盛滿了整個銀河。姜昭突然明白了電影里說的"對的路"在哪里——

就在這個人望過來的目光里。

電影散場時，天已經晴了。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周臨突然在便利店門口停下："等我一下。"

他出來時手里拿著兩罐熱牛奶，易拉罐上還冒著熱氣。姜昭接過，指尖相觸的瞬間像是過了電。

"姜昭。"周臨突然說，"伸手。"

姜昭疑惑地攤開手掌，一枚小小的銀色書簽落在掌心——和上次那枚星星書簽是一套的，這次是月亮形狀。

"上次送你星星，"周臨的聲音融在夕陽里，"這次是月亮。"

書簽背面刻著一行小字：【今晚的月色真美】

夏目漱石的典故，誰都懂。姜昭捏著書簽，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腔。遠處傳來姜昀的大喊："姐！回家吃飯了！"

蘇曉陽拽著他往反方向走："你有點眼力見兒行不行！"

周宴不知從哪冒出來，一把捂住姜昀的眼睛："兒童不宜！"

姜昭紅著臉把書簽收好，抬頭時發(fā)現周臨耳尖也泛著淡淡的紅。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融在一起，像是早就該如此。

"周臨。"她輕聲說，"我也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什么？"

姜昭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了什么。周臨怔了怔，隨即笑起來——那是姜昭第一次見他笑得這么開心，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夕陽的顏色。

路邊的水洼映著晚霞，像打翻的調色盤。誰也沒有發(fā)現，便利店屋檐下，一把透明的傘悄悄靠在墻邊，傘柄上的小字在暮色中閃著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