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fēng)，當(dāng)你試圖抓住風(fēng)的軌跡時，它早已穿過指縫，去向四面八方。"

正文

姜昭把臉埋進枕頭里，第無數(shù)次回放那個雨天的畫面——

周臨的透明傘在雨幕中劃出弧線，傘柄上那個小小的"臨"字硌著她的掌心；沈醫(yī)生遞來的熱可可杯壁上凝著水珠，倒映出他琥珀色眼睛里自己的影子；周宴在籃球場邊大喊她的名字，汗水順著少年鋒利的下頜線滾落......

"啊——"

她猛地坐起身，抓亂了自己的頭發(fā)。窗外銀杏葉沙沙作響，像是也在嘲笑她的優(yōu)柔寡斷。

手機屏幕亮起，三條未讀消息并排列在鎖屏界面：

【圖書館新到了一批天文圖冊，要來看嗎？——周臨】

【明心診所進了新的檸檬糖，路過可以拿些。——沈醫(yī)生】

【姐！周宴哥又買了奇怪口味薯片說要給你嘗鮮！——姜昀】

姜昭把手機反扣在桌上，像扔掉一塊燙手的炭。

文學(xué)社的晨讀會上，姜昭第三次讀錯段落。

"姜昭同學(xué)，"社長推了推眼鏡，"這是徐志摩的《偶然》，不是《再別康橋》。"

教室里響起善意的笑聲。姜昭紅著臉坐下，余光瞥見窗外經(jīng)過的身影——周臨抱著教案往實驗樓走去，白襯衫的袖口沾了點點墨水，像散落的星子。

"看什么呢？"同桌撞了撞她的肩膀，"哦——周學(xué)長啊。"

"不是！"姜昭條件反射地否認(rèn)，聲音大得嚇了自己一跳。

下課鈴響，她幾乎是逃出教室，卻在樓梯拐角撞見正在換藥的沈醫(yī)生。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檸檬糖包裝，看見她時微微一怔："姜昭？"前幾周，他特邀到學(xué)校當(dāng)臨時校醫(yī)

"我路過！"姜昭倒退兩步，"去...去洗手間！"

轉(zhuǎn)身時太急，她差點撞到捧著奶茶的周宴。少年靈活地后撤半步，草莓奶蓋在杯子里晃出粉色的漩渦："專門躲我？"

"沒有！"

"那為什么退社團群？"周宴把吸管戳進杯子，"連天文社的流星雨觀測都不去了？"

姜昭盯著自己的鞋尖，那里沾著一片銀杏葉。她想起上周電影院里，周臨說"今晚的月色真美"時微紅的耳尖；想起醫(yī)務(wù)室里，沈醫(yī)生為她包扎擦傷時睫毛投下的陰影；想起籃球場上，周宴把冠軍獎牌掛在她脖子上的溫度......

"我最近...很忙。"她最終干巴巴地說。

周宴突然彎腰，與她平視："姜昭，你知不知道你撒謊時會揉衣角？"

姜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正死死攥著校服下擺，布料已經(jīng)皺成一團。

家政課上，蘇曉陽把面團捏成心形又壓扁："所以你在為同時喜歡三個人而苦惱？"

"小聲點！"姜昭差點打翻面粉碗。

"這有什么。"蘇曉陽蘸著草莓醬在料理臺上畫愛心，"我上周還同時喜歡過五個動漫角色呢。"

姜昭的曲奇餅?zāi)＞咄Ｔ诎肟眨?這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蘇曉陽突然湊近，"因為他們是真實存在的人？因為他們的喜歡有重量？"她沾滿面粉的手指輕輕點在姜昭心口，"還是因為...你害怕選錯？"

烤箱"叮"地響起，姜昭的曲奇邊緣有些焦了。就像她此刻的心情，邊緣泛起苦澀的皺褶。

"我沒有資格同時接受這么多份真心。"她輕聲說。

窗外，銀杏葉打著旋兒落下。一片金黃的葉子貼在窗玻璃上，像封無處投遞的信。

放學(xué)后的圖書館空無一人。

姜昭躲在最角落的43號座位——那個被周臨記住的，灑滿陽光的位置。她翻開《小王子》，星星書簽還夾在第43頁，那句"你要永遠為你馴養(yǎng)的東西負責(zé)"被熒光筆標(biāo)得發(fā)亮。

"原來在這里。"

熟悉的聲音讓姜昭渾身一僵。沈醫(yī)生站在書架間，白大褂換成深灰色針織衫，手里拿著兩本醫(yī)學(xué)期刊。他自然地在她對面坐下，推過來一盒檸檬糖。

"周臨在實驗室找你，"他平靜地說，"周宴說如果你出現(xiàn)，就告訴你奶茶店出了新品。"

姜昭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書頁上劃出折痕。

"姜昭。"沈醫(yī)生突然問，"你知道為什么會有北斗七星嗎？"

她茫然抬頭。

"因為人類需要方向。"沈醫(yī)生的聲音像秋日的湖面，"但星星從不因為被仰望，就要求人類必須選擇哪一顆。"

夕陽透過百葉窗，在他們之間的桌面上投下明暗相間的條紋。姜昭看著光影中沈醫(yī)生沉靜的側(cè)臉，突然想起那個雨天的彩虹傘——

有些光，本就不該被獨占。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姜昭掏出來，看見三條新消息：

【43號座位的陽光最好，別浪費?！芘R】

【檸檬糖要記得按時補充?！蜥t(yī)生】

【新品奶茶我給你放儲物柜了！——周宴】

銀杏葉拍打著窗戶，姜昭突然笑了。她終于明白，原來迷宮的出口，從來不在逃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