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突然翻涌，醫(yī)務(wù)室那天，他也是這樣俯下身，急促的呼吸掃過她耳畔，心跳聲震得她耳膜生疼。

“發(fā)什么愣？”

時箋舉著把破舊的彩虹傘從雨幕中沖出，半邊身子已經(jīng)濕透。

水珠順著睫毛滴落，在他眼下畫出晶瑩的弧線。

他胡亂抹了把臉，掌心的鑰匙還帶著體溫：“器材室鑰匙?！?/p>

器材室的霉味混著橡膠球的刺鼻氣息，夏湫剛摸到生銹的計數(shù)板，頭頂?shù)陌谉霟敉蝗弧芭尽钡叵纭?/p>

門外傳來清脆的落鎖聲，緊接著是林妙尖銳的笑聲：“慢慢享受二人世界吧！”

“林妙！”時箋踹向鐵門，金屬撞擊聲在密閉空間炸開。

夏湫的呼吸開始急促，指尖在黑暗中摸索藥瓶，卻聽見“嘩啦”一聲——書包里的東西全撒在了地上。

“夏湫？”時箋的聲音突然逼近，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藍光照亮她蒼白的臉，和散落一地的藥片、皺巴巴的信紙。

少年的喉結(jié)狠狠滾動了一下。

“先天性室間隔缺損?！毕匿锌恐睗竦膲Ρ诰従徎?，校服下擺蹭過地面的積水，“不是什么大病?！?/p>

雨水從通風(fēng)口滲進來，在地面蜿蜒成銀色的溪流。

時箋突然扯下濕透的T恤，布料撕裂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你……”夏湫慌忙別開眼。

“想什么呢？”時箋把干燥的那面裹住她發(fā)涼的膝蓋，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熨燙著她的皮膚，“我媽是醫(yī)生，你這病不能受涼?！?/p>

微光中，夏湫看見他赤裸的后背，肩胛骨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脊椎骨凸起的骨節(jié)像串起銀河的星星。

墻上密密麻麻刻滿歷屆學(xué)生的涂鴉，她突然發(fā)現(xiàn)某處刻著褪色的愛心，里面歪歪扭扭寫著“LY + WY 2018”。

“喂，”時箋突然湊近，薄荷糖的氣息噴在她耳畔，“我們也留個記號？”

他掏出鑰匙在墻上劃出深痕，金屬與水泥摩擦的刺耳聲中，夏湫接過鑰匙。

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筆和運球留下的印記。

她最終畫了顆極小的星星，藏在時箋劃痕的尾端，像永遠(yuǎn)追逐行星的衛(wèi)星。

“你寫過情書嗎？”

時箋的問題讓夏湫手一抖，鑰匙“當(dāng)啷”掉在地上。

少年彎腰去撿，后頸的絨毛沾著水珠，在手機光下泛著柔光。

“沒?！毕匿邪寻l(fā)燙的臉埋進膝蓋，校服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你呢？”

“昨天幫陳浩改了封，肉麻死了?！睍r箋摸出圓珠筆，在星星旁邊寫下“SX & XQ”，字母邊緣被雨水暈染得模糊，“你說女生收到這個會哭嗎？”

夏湫盯著那兩個縮寫，胸腔傳來尖銳的刺痛。

她摸到口袋里皺巴巴的信紙——今早剛寫完的第二封信，鋼筆字跡被冷汗洇得發(fā)皺：

「時箋：

如果病能好起來，我想在畢業(yè)典禮上送你一束向日葵。

聽說那種花總是朝著太陽轉(zhuǎn)，就像我……」

圓珠筆突然斷墨，“就像我”三個字暈成一團藍色的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