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界忘川河畔的葡萄藤爬滿了潤玉親手搭建的木架，紫瑩瑩的"醉流霞"在暮色里泛著微光，如同錦覓初見旭鳳時，他羽翼下滲出的金紅光芒。如今藤蔓下多了兩個追逐蝴蝶的身影——男孩潤珩穿著月白小袍，眉心那顆朱砂痣在跑動時若隱若現(xiàn)，像極了潤玉年少時的模樣；女孩錦棠則扎著雙丫髻，發(fā)間別著新鮮的葡萄串，銀鈴般的笑聲驚起曼陀羅落英，與當(dāng)年錦覓逗弄七星瓢蟲時的雀躍如出一轍。

潤玉坐在廊下研磨，硯臺里盛著花界特有的"凝露墨"，筆尖劃過宣紙，留下的卻是凡間江南的煙雨圖。他早已將天帝之位傳給了治水有功的東海龍孫，如今每日的功課，便是教潤珩辨識星軌，或是陪錦棠用葡萄藤編花環(huán)。錦覓端著新釀的葡萄釀從廚房出來，酒壇封口處還纏著她親手編的同心結(jié)，酒香混著暮色里的甜糯氣息，讓潤玉放下狼毫，自然地接過酒壇："今日的'醉流霞'格外甜。"

"那是，"錦覓挨著他坐下，看潤珩把一片葡萄葉扣在錦棠頭上，"我加了忘川源頭的晨露，還記得嗎？就是當(dāng)年種夜幽藤時..."她話音頓住，潤玉已握住她的手，指尖劃過她掌心那道淺淺的疤——那是歷劫時噬魂蠱留下的印記，如今卻成了歲月沉淀的紋章。他低頭吻了吻她的指尖，眼中流轉(zhuǎn)著比天河更溫柔的光："都記得。"

此時的魔界忘川宮，旭鳳正對著月光獨(dú)酌。案頭的玉盞里盛著潤玉差人送來的花界葡萄釀，酒液在魔火燭臺下泛著紫金色的漣漪。自與天界定下百年和平之約后，他遣散了好戰(zhàn)的魔將，在魔域推行農(nóng)桑，血色花海漸漸褪去猙獰，染上了忘川河的幽藍(lán)。偶爾有小魔侍提起天界的新任天帝，他便會望向天界方向，眼中早已沒有了當(dāng)年的戾氣，只剩歷經(jīng)滄桑后的釋然。酒杯空了又滿，他想起錦覓最后消散時的笑容，想起她擋在潤玉身前的決絕，喉頭滾動，終是化作一聲輕嘆——也好，她如今安好，便勝過六界萬千榮寵。

蛇山深處的囚牢里，穗禾隔著冰壁望著外面的流云。她的孔雀翎羽早已褪色，唯有鬢角的白發(fā)記錄著歲月。彥佑偶爾會帶著劉英來送些傷藥，醫(yī)館的藥香混著蛇山的濕氣，讓她想起當(dāng)年在天界蟠桃宴上的風(fēng)光，卻也只是麻木地轉(zhuǎn)過頭去。而凡間江南的"回春堂"里，劉英正為病患包扎傷口，彥佑則在柜臺后算賬，狐尾時不時掃過藥柜，驚得藥匣里的枸杞簌簌作響，引來病人們善意的笑聲——這對曾在蛇山糾葛的男女，終究在人間煙火里找到了各自的歸宿。

暮色漸濃，潤玉將錦覓攬入懷中，看潤珩和錦棠抱著剛摘的葡萄跑來，紫汁染臟了兩人的衣襟。錦棠獻(xiàn)寶似的舉起最大的一顆："娘親你看！像不像爹爹給你畫的夜明珠？"錦覓笑著接過，指尖觸到葡萄皮上的白霜，忽然想起初見旭鳳時，他焦黑羽翼上凝結(jié)的、帶著焦糊味的血沫。那些天界的風(fēng)云、魔界的戰(zhàn)火、五百年的尋覓，此刻都化作眼前兒女的笑靨，和懷中愛人的體溫。

"潤玉，"她轉(zhuǎn)頭吻上他的唇，葡萄釀的甜香在唇齒間彌漫，"真好。"

潤玉回吻她，手輕輕撫過她發(fā)間的葡萄葉，那葉片是潤珩剛才扣在錦棠頭上的同款："覓兒，有你在，才是真好。"

忘川河畔的葡萄藤在夜風(fēng)中沙沙作響，藤蔓上掛著的、潤玉用靈力凝結(jié)的流螢燈次第亮起，將整個花界染成溫柔的光海。三生石上的"錦玉"二字在光華中微微發(fā)燙，那是歷經(jīng)百世輪回的宿命印記，是跨越六界恩怨的情定證明。而那些散入時光的過往，無論是花界初遇的懵懂、天界權(quán)謀的掙扎，還是魔界訣別的痛楚，都已在歲月的醞釀中，化作這年年結(jié)果的葡萄藤，讓他們的愛情在時光里沉淀，愈發(fā)甘甜，愈發(fā)綿長。

遠(yuǎn)處的天河泛起波光，新任天帝正在凌霄殿頒布休養(yǎng)生息的政令；魔域的忘川宮傳來幾聲輕笑，旭鳳將最后一杯葡萄釀一飲而盡；凡間的"回春堂"熄了燈，彥佑正給劉英披上外衣。六界的風(fēng)穿過忘川河，帶來花界葡萄的甜香，也帶來了屬于錦玉的、歲月靜好的綿長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