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愛陷在一片柔軟的光暈里,腳下是漫過腳踝的青草,風里飄著淡淡的槐花香——是段錦澤家樓下那棵老槐樹的味道。
他就站在幾步外,白襯衫被風掀起邊角,手里還攥著半根沒吃完的冰棍,陽光落在他發(fā)梢,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他笑著朝她揮手,聲音像浸在溫水里:“跑快點啊,冰棍要化了?!?/p>
她想跑過去,腿卻像灌了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身后的光影慢慢模糊。他的臉漸漸融進朦朧里,只剩那抹笑還清晰著,像夏夜最亮的星。
忽然一陣風卷過,槐花瓣簌簌落了滿身,他的身影也跟著散成細碎的光點,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芷愛伸手去抓,指尖只觸到一片冰涼的空茫,驚醒時,芷愛還沒緩過神:又一次,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了,我想真正見見你。
窗外的月光斜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帶。芷愛猛地睜開眼,胸口還在劇烈起伏,額前的碎發(fā)被冷汗浸得發(fā)潮。
她僵坐了幾秒,才慢慢找回現(xiàn)實的觸感——身下是微涼的床單,鼻尖縈繞著熟悉的薰衣草洗衣液味,而不是夢里那片帶著槐花香的草地。
方才夢里段錦澤模糊的笑臉還在眼前晃,她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指尖觸到滾燙的皮膚。窗簾被夜風吹得輕輕晃動,樹影在墻上搖搖晃晃,像極了夢里那些散開的光點。
她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地板上的涼意讓她打了個顫。走到窗邊時,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凌晨三點十七分。風還在吹,樹葉沙沙作響,可夢里那個笑著喊她名字的聲音,卻像被這夜徹底吞沒了,連一點回音都沒留下。
芷愛坐在桌前拿起日記:
7月15日 晴轉(zhuǎn)多云
凌晨三點醒的,又夢到他了。
這次是在槐樹下,他舉著半根快化掉的綠豆冰棍,白襯衫被風掀起來,露出一點點鎖骨。我想跑過去,腳卻像被釘在草地上,只能看著他的影子被陽光拉得很長,最后和槐花一起散成金粉。醒來時枕頭濕了一小塊,摸起來涼絲絲的。
翻到前幾頁,6月9號也記過一次。那天夢到我們在高中教室,他坐在我斜后方,轉(zhuǎn)筆的影子投在我的練習冊上。我回頭時,他剛好抬眼,睫毛在陽光下看得很清楚,像停了只淺色的蝶。那頁日記旁邊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轉(zhuǎn)筆小人,當時覺得好笑,現(xiàn)在再看,筆尖的墨水都暈開了。
更早的一次是5月20號,夢到暴雨天他撐著黑傘站在公交站臺,我跑過去躲雨,傘沿壓得很低,只能看到他握著傘柄的手,指節(jié)很分明。雨聲太大,想說的話全堵在喉嚨里,醒來時窗外真的在下雨,雨點打在玻璃上,和夢里的節(jié)奏一模一樣。
風還在吹樹葉,沙沙的響。原來不知不覺,已經(jīng)攢了這么多夢。
芷愛想回床上繼續(xù)睡覺可是反反復復怎么都睡不著,終于在凌晨4點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