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潘豹踏進(jìn)會客廳時(shí)，燭影搖曳的堂前，銀鏡已軟倚在雕花椅畔，雙頰緋紅如醉酒，眼眸蒙上一層朦朧的水霧，似被無形絲線牽絆的傀儡。

他的父親潘仁美端坐于高堂之上，紫砂茶盞在掌心緩緩轉(zhuǎn)動(dòng)，茶霧裊裊中，眉峰凝著霜色。

潘豹三步并作兩步?jīng)_至銀鏡身側(cè)，指尖觸到她滾燙的腕間，將人半攬入懷，他袍袖拂過地面碎瓷，嗓音已染焦灼：“爹，您對她做了什么？”

潘仁美指尖捻動(dòng)胡須，冷笑聲自喉間低低溢出。

他眸中寒光如淬毒的刀鋒，凌厲掃過潘豹攙扶銀鏡的手背，茶盞“啪”地?cái)S于案幾，瓷壁震顫間濺起幾滴殘水，在昏黃燭光下碎成零星的暗芒。

“做了什么？”他忽地仰頸長哼，聲線冷峭如冰棱剮過耳膜，“我倒要問問——你這不成器的孽子，究竟干了何等事！”喉頭頓挫一瞬，他又倏然瞇眼，言辭如鞭，“豹兒，你何時(shí)竟成了這般軟骨頭？眼睜睜瞧著心尖上的女子與旁人親昵，竟連半分血性都提不起？莫不是連這男兒脊梁，都叫那怯懦啃噬盡了？”

潘豹指尖觸上銀鏡映照下那皓腕滾燙的肌膚，霎時(shí)如墜冰窟——她脈息狂亂如驟雨擊鼓，呼吸間竟纏繞著縷縷奇異的甜香。

這氣息竟與那歹毒的“迷魂散”一般無二！

他眸中怒火驟燃，卻強(qiáng)抑沖動(dòng)轉(zhuǎn)身望向父親，聲線淬著寒鐵般的冷意：“爹既然知道孩兒對岳翎傾心至深，便該明白孩兒所求是她真心相許，而非您掌心這枚任人宰割的傀儡木偶！”

潘仁美聞言忽地一掌拍案，震得案幾顫動(dòng)，茶盞墜地碎作雪沫星塵：“混賬！你既知她與楊家六郎走得近，就該清楚她芳心早屬他人！既然得不到她的心，就得到她的人”語畢袍袖拂過滿地殘瓷，眼底陰云翻涌如墨。

潘豹聞言喉頭驟然哽住，掌心緊扣銀鏡顫抖的肩頭，似要將她骨血里的毒霧攥出。

銀鏡睫羽低垂，恍惚間呢喃著"楊六郎"三字，音如碎玉跌落冰潭，刺得潘豹眼底猩紅愈烈。

"爹！"他倏然仰首，嗓音裂出沙啞的顫音，"孩兒便是得不到她的真心，也斷不愿以卑劣茍且！孩兒不愿她醒來后…恨我！"語未落，他竟一把銀鏡打橫抱起，袍襟掃過案幾殘盞，濺濕一片晦暗。

潘仁美望著潘豹離去的背影，袍袖下的掌心攥得青筋暴起，茶盞殘片在案幾上濺開的裂痕，恰似他此刻心頭縱橫的怒意——這孽子他不也是為了他好！

曾幾何時(shí)，潘豹是他膝下最鋒利的刃，縱馬踏碎多少忠良骨，眼底從不見半分猶疑，而今不過數(shù)月光陰，那遼女幾句溫言軟語，竟將他養(yǎng)出的狼崽子馴成了繞指柔？

潘豹?jiǎng)偺こ雠烁炱岽箝T，懷中的銀鏡便似一團(tuán)灼熱的云絮，被迷魂散蝕得渾身滾燙，她指尖無意識地揪住他衣襟，破碎的囈語如斷續(xù)的琴弦自喉間溢出。

楊延昭的身影驟然如鷹隼掠至，劍鋒剎那抵住潘豹咽喉，冷冽的殺氣凝成實(shí)質(zhì)，映得他眼底血絲虬結(jié)如網(wǎng)。

"潘豹！你對翎兒做了什么？"質(zhì)問聲如驚雷劈裂空氣，劍刃已滲出森寒殺意。

潘豹喉頭艱難滾動(dòng)，下頜繃出鐵青的線條，嗓音淬著刀刃般的決絕："此事確是我潘家之過，但此刻毒已入髓，再耽擱一刻，便是閻羅殿前送命！必須即刻帶她去醫(yī)館..."

話音未落，楊延昭劍鋒忽顫，眼底疑云翻涌如墨。

忽見銀鏡頰間緋紅詭變，似有幽冥黑氣自她經(jīng)脈蜿蜒游走，頃刻便攀至鎖骨，他驟然撤劍，袖風(fēng)卷過潘豹身前，將那人兒迅速接過。

銀鏡軟軀入懷時(shí)，他冷聲道："不勞潘公子費(fèi)心——但是……這事兒沒完！"尾音未絕，人已踏碎滿地月光匆匆遠(yuǎn)去，唯余劍鞘上霜色寒光，映著潘豹僵立如塑的身影。

楊延昭雙臂緊箍著懷中之人，疾步如飛地穿梭在長街之上，靴底碾過青石板的聲音急促如鼓點(diǎn)，他心焦似火，恨不能生出一雙翅膀，將這條冗長的街巷瞬息跨越。

懷中人兒臉頰如熟透的櫻桃般酡紅，泛著薄薄的汗霧，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他的衣襟，藕臂軟軟地攀上他的脖頸，溫?zé)岬臍庀⒎鬟^他耳畔，聲音細(xì)若春貓撓心，帶著一絲顫意：“六郎……幫幫我……”

楊延昭身形陡然一晃，踉蹌半步，卻仍咬牙狂奔，靴底碾過青石板發(fā)出急促的碎響：“翎兒，再忍一忍！我這就帶你尋醫(yī)館去！”

話音未落，一道酥骨入髓的嗓音已纏上耳畔，似浸了蜜的刀刃，又似毒蟒吐信：“不去醫(yī)館……六郎，我要的……是你……”

銀鏡指尖如淬毒的蛛絲，悄無聲息攀上他胸膛，指節(jié)發(fā)力，繡金錦袍立時(shí)裂開半寸縫隙，露出內(nèi)里緊繃的肌理，她眸中赤芒大盛，恍若墮天的星火，萬千魅絲自瞳孔深處絞纏而出，勾纏楊延昭的面頰與神魂。

剎那間，她體內(nèi)黑氣暴涌，仿若墨淵翻騰，經(jīng)脈之下詭異赤紋驟現(xiàn)，如蛛網(wǎng)蝕骨，自心脈蔓延至鎖骨，又似業(yè)火灼膚，一寸寸烙下妖冶痕跡。

楊延昭喉間驀地一窒，掌心下意識攥緊她肩頭，力道重得幾乎要將那單薄肩胛捏碎——長街狂風(fēng)呼嘯而過，卻吹不散懷中人驟升的體溫，滾燙如烙鐵，又酥軟似春泥。

她唇瓣貼上他耳廓，濕熱的氣息裹挾著惑人的顫音：“延……昭……我愿意的”尾音拖得綿長，舌尖似有意無意掃過他耳垂，激起一陣酥麻的戰(zhàn)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