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砌成的墻面上爬滿歲月留下的斑駁苔痕,檐角垂落的銅鈴隨風(fēng)輕晃,發(fā)出細(xì)碎的叮當(dāng)聲,雕花窗欞透進(jìn)朦朧的月光,在屋內(nèi)織出一張光影交錯的網(wǎng),將檀木案上青瓷茶盞的釉色映得愈發(fā)溫潤如玉。
房間塌上此時正上演著一幕活色生香的繾綣畫卷。
銀鏡衣襟半褪如春水初融,鎖骨處凝著月光的細(xì)膩肌膚恍若被蜜露浸透的羊脂玉,泛著瑩潤的光澤。
銅鈴的叮當(dāng)聲忽而被夜風(fēng)揉碎,化作一縷游絲般的顫音,掠過她耳畔時,似有若無的酥麻感從頸側(cè)蔓延至心尖。
楊延昭的指尖無意間掠過她肩頭的衣料,似有若無的觸碰如蝶羽拂過春溪,衣襟微松處,一抹淡色隱現(xiàn)于鎖骨下方,恍若薄霧中透出一瓣紅梅的輪廓,月光淌過時,仿佛連雪原也染上了幾分朦朧的暖意。
檀木案上的青瓷茶盞忽而被一滴清露驚擾,釉面漣漪輕顫,將燭影揉碎成搖曳的光斑,壁上兩人的剪影交融如墨色輕紗,隨風(fēng)在虛實間纏綿纏繞,恍若藤蔓在月下悄然攀生。
她呼吸漸亂,喉間似有低不可聞的輕吟,卻化作一縷游絲,被夜風(fēng)般的溫柔悄然吞沒,案前茶香與檀煙裊裊升騰,將未盡的余韻籠入朦朧的紗帳,唯余月光在瓷盞邊緣凝成一片晃動的琥珀色漣漪。
窗欞外的竹影忽而搖曳,投下一片晃動的暗斑,恰落在她繃緊的腰肢上,那人順勢將她抵入軟榻深處,青磚墻上的苔痕仿佛也浸染了暖意,在月色里滲出幽幽的綠光。
案上茶盞的釉色愈發(fā)溫潤,似要將滿室的光影都凝成實質(zhì),裹著這對癡纏的軀體重疊成永恒交錯的琥珀。
………
第二日晨起時——
楊延昭緩緩睜開雙眸,朦朧間察覺懷中異樣——似有溫玉凝脂般的氣息緊貼胸膛,柔若無骨。
垂眸望去,但見女孩蜷在他臂彎之中,鬢發(fā)凌亂如云絮散落,幾縷青絲纏繞在他指節(jié)間,恍若春藤攀附古松,根根皆染著晨露的濕潤。
頰邊未褪的潮紅氤氳如薄霧,一縷發(fā)絲輕拂她腮畔,更襯得肌膚勝雪,仿佛連檐下銅鈴輕晃的叮當(dāng)聲,也成了怕驚擾這靜謐的輕嘆。
晨光如紗,自雕花窗欞斜斜漫入,在榻上織出一片斑駁的金影。
光影恰覆在她半露的肩頭,昨夜那抹淡色紅梅竟愈發(fā)清晰,晨霞浸染之下,花瓣似羞似怯,宛若美人頰上暈開的胭脂,連瓷盞釉色也在這緋紅前黯然了幾分。
他指尖微顫,欲撫上那抹痕影,卻又恐驚破這方春夢。
風(fēng)忽起,紗帳輕曳如蝶翅,月光竹影交錯投在青磚墻面上,苔痕的綠意竟似浸透了暖色,幽幽泛著柔光,仿佛連墻隅都生了生機(jī)。
人兒睫毛顫如蝶翼,似要蘇醒。
楊延昭慌忙斂了氣息,將人往懷中更攏了幾分,肌膚相貼處,暖意如潮涌。
她嚶嚀一聲,指尖無意識地?fù)嵘纤男靥?,鎖骨處的瑩潤肌膚恍若新雪初融,一縷檀煙與茶香自她發(fā)間、衣襟間浮起,糾纏著縈繞在空氣里,清冽中裹著纏綿。
楊延昭喉間忽涌上一股灼熱,掌心所觸皆是溫軟,昨夜繾綣畫卷在腦中翻涌不息,耳畔銅鈴的叮當(dāng)聲卻比昨夜更添幾分清亮,仿佛連風(fēng)也知此刻不宜喧囂。
正恍惚間,人兒睫羽忽展,一雙秋水眸子撞進(jìn)他眼底,剎那羞赧漫上兩人頰邊,似有緋云蒸騰,卻誰也未肯先移開目光——目光交纏處,似有千言萬語,又似無聲勝有聲。
楊延昭喉間那團(tuán)灼熱忽化作一泓春水,軟了筋骨。
見她睫羽輕顫如蝶翅破繭,心頭竟生出幾分孩童偷糖般的慌亂,掌心不覺收緊,她指尖仍無意識地在他胸膛游走,如玉簪劃過宣紙,每一道輕觸皆激起漣漪萬千。
她眸中羞赧漸凝成薄霧,卻倔似柳絲不肯垂落,只怔怔望進(jìn)他眼底,似要將昨夜混沌與今朝清醒皆揉碎在這對視里。
他忽覺喉間澀癢難耐,如未飲盡的梅子酒在肺腑翻涌,鬼使神差般,指尖終觸上她頰畔,溫膩如撫新剝的荔枝,卻教她一顫,睫羽刷過他掌心,癢意直竄心尖。
“翎兒……你可愿與我共赴白頭之約?”
他指尖仍懸在她頰畔,似怕驚碎這凝滯的溫存,話音未落,檐角銅鈴忽被風(fēng)撞得叮當(dāng)亂響,驚起廊下棲鳥,翅影掠過紗帳,投下一片碎金般的晃漾。
銀鏡的唇角微微翹起,流轉(zhuǎn)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似要將滿室流轉(zhuǎn)的旖旎光影悄然斂入琉璃的深邃之中,眸中霧靄忽被這清脆鈴響攪碎,化作一汪漾動的星子,映著楊延昭衣襟上未散的墨痕。
“…愿意”
銀鏡聲音輕緩,如春溪淌過青石,尾音未散,檐角銅鈴又被風(fēng)扯出一串顫音。
楊延昭掌心滯在她頰畔,似被這二字燙得微微發(fā)顫,喉間那泓春水忽漫至眼眶,險些跌作淚珠。
銀鏡睫羽忽垂,掩住眸中翻涌的霧靄,卻教他窺見睫毛投在眼下的一小片暗影,如墨筆輕點宣紙,洇出萬千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