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宮的晨曦,透過精雕細琢的窗欞,灑在鋪陳著錦繡的地毯上,鍍上一層流動的金輝。蘇瑤早已起身,任由春桃和幾名宮女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梳妝。銅鏡中映出的容顏,嬌艷更勝往昔,眉梢眼角卻淬煉出一種冰冷而銳利的光澤。她的指尖,輕輕撫過那支靜靜躺在錦盒中的**南珠鳳釵**。鳳首高昂,南海明珠顆顆渾圓飽滿,在晨光下流轉(zhuǎn)著溫潤卻又刺目的華彩。其形制之華美,其寓意之昭然,幾乎與皇后鳳冠上的金鳳比肩。
“娘娘,時辰差不多了?!贝奚袃x垂手恭立在一旁,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謹與敬畏。今日,是浴佛大典的正日。
蘇瑤微微頷首,春桃會意,將那支象征著無上恩寵與野心的南珠鳳釵,穩(wěn)穩(wěn)簪入她堆云砌墨般的發(fā)髻之中。鳳首正對前方,珠光流轉(zhuǎn),仿佛隨時要振翅高飛。她起身,茜素紅蹙金鸞鳳紋的宮裝包裹著玲瓏身段,裙裾曳地,行動間鸞佩輕撞,發(fā)出清越而隱含鋒芒的聲響。
太廟廣場,莊嚴肅穆。九重梵鐘長鳴,聲震皇城。香煙繚繞,僧侶誦經(jīng)之聲低沉而宏大。宗室親貴、文武百官、內(nèi)外命婦,依制跪拜于廣場兩側(cè),鴉雀無聲。
帝輦鳳駕緩緩行至。秦墨身著明黃龍袍,氣度威嚴。緊隨其后的,并非皇后的鳳輦,而是蘇瑤的貴妃儀仗!當蘇瑤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中時,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聚焦在她發(fā)間那支光華奪目的南珠鳳釵上,再落到她所處的位置——御座之旁,僅比象征著六宮之主尊位的鳳座低了半階的鎏金座椅!
空氣仿佛凝固了。跪拜的人群中,細微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蘇瑤步履從容,儀態(tài)萬方。她目不斜視,徑直行向那象征著她此刻權(quán)柄的座位。行經(jīng)鳳藻宮女官簇擁的次席時,她眼角的余光淡淡掃過。蕭皇后端坐其上,一身正紅鳳袍本該最是尊貴,此刻卻襯得她臉色慘白如紙。她死死攥著扶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身體微微顫抖,若非身旁心腹女官死死攙扶,幾乎要當場失儀。
行至階下,蘇瑤停下腳步,面向鳳藻宮次席方向,盈盈一禮,聲音清越悅耳,清晰地傳遍寂靜的廣場:“臣妾奉旨協(xié)理浴佛節(jié)典,才疏學淺,若有疏漏之處,萬望皇后娘娘不吝指正?!?/p>
她姿態(tài)謙恭,言辭得體,然而那發(fā)間直刺人眼的鳳釵,那僅低御座半階的位置,以及那腰間鸞佩因這一禮而發(fā)出的、格外清脆的撞擊聲,都像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蕭皇后的臉上。
滿場死寂,落針可聞。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御座上的秦墨朗聲一笑,起身步下玉階,親自伸手托住了蘇瑤行禮的手臂:“愛妃連日操勞,何錯之有?今日大典,當與朕同觀盛景,共享這佛誕吉慶!”
“謝陛下恩典?!碧K瑤順勢起身,唇邊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又帶著矜持的笑意。
帝妃執(zhí)手,并肩登上高階。秦墨引著蘇瑤,在萬眾矚目之下,穩(wěn)穩(wěn)坐上了那鎏金座椅。那位置,那姿態(tài),那支幾乎與皇后鳳冠比肩的南珠鳳釵,無一不在宣告著一個事實——玉芙宮蘇貴妃,已是這后宮實質(zhì)上的第一人!
蕭皇后看著那并肩而坐的身影,看著蘇瑤發(fā)間刺目的珠光,只覺得一股腥甜涌上喉頭。她眼前陣陣發(fā)黑,腳下虛浮,猛地踉蹌了半步,全靠身邊女官用盡全力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沒有在天下人面前徹底崩潰。
大典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梵音繚繞,香火鼎盛。然而,暗流在莊嚴肅穆的表象下洶涌。
當?shù)涠Y進行到“獻八方貢品,沐佛浴圣”的環(huán)節(jié)時,按照蘇瑤“精心”排定的流程,本該由地位尊崇的宗室王妃呈獻的“狄虜貢品”——一尊鑲嵌著各色寶石的金佛,竟被安排由皇后蕭氏親自捧獻!
蕭皇后在女官的攙扶下,強撐著儀態(tài),端起那沉重的金盤。金佛璀璨奪目,然而盤底不知何時被涂抹了一層滑膩的酥油。她本就心神劇震,步履虛浮,行至佛前香案時,腳下猛地一個打滑!
“??!”一聲短促的驚呼。
嘩啦——!
沉重的金佛連同托盤脫手飛出,狠狠砸在香案之上!供奉的凈水、香花被撞得四散飛濺,那尊華貴的金佛也滾落在地,沾滿了香灰和污漬。更狼狽的是,飛濺的酥油污濁了蕭皇后本就黯淡的鳳袍前襟,留下大片難堪的油漬。
全場嘩然!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狼狽不堪的皇后身上,震驚、憐憫、幸災樂禍……種種情緒在無聲的目光中交織。
“皇后娘娘!”鳳藻宮的女官們驚呼著撲上去攙扶。
蕭皇后渾身顫抖,臉色由白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紫,巨大的屈辱感幾乎將她吞噬。她猛地抬頭,怨毒的目光如淬毒的利箭,直射向御座旁那個端坐的身影。
蘇瑤依舊端坐著,仿佛被這突發(fā)的意外驚住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和一絲無辜。只有離得最近的秦墨,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睫下,那一閃而過的、冰冷而快意的光芒。
秦墨適時地皺起眉頭,聲音帶著帝王的威嚴與一絲“不悅”:“皇后身體不適,便該靜養(yǎng)。如此大典,豈容失儀?來人,扶皇后回宮休息!” 他看似在維護典禮尊嚴,實則徹底剝奪了蕭氏最后一點顏面。
蕭皇后被半扶半架地帶離了太廟廣場,背影倉惶絕望。
典禮最終在一種異樣的氛圍中完成。當最后一聲梵鐘余韻散盡,秦墨并未立刻起身,而是目光掃過階下群臣,朗聲道:“此次浴佛大典,蘇貴妃勞苦功高,事事親力親為,朕心甚慰!”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垂首恭立的崔尚儀身上,聲音陡然提高:“崔尚儀!”
“奴婢在!”崔尚儀連忙出列跪下。
“傳朕旨意:自即日起,后宮一應開支用度、庫藏管理,皆由蘇貴妃總理!賜**九鸞對牌**,見牌如見朕躬,六宮諸司,不得有違!”秦墨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一枚雕刻著九只翱翔鸞鳳、金光閃閃的令牌,由內(nèi)侍總管恭敬地捧到了蘇瑤面前。
蘇瑤起身,雙手接過那沉甸甸的令牌,指尖感受著金屬冰冷的觸感和其上象征的滔天權(quán)柄。她面向秦墨,深深一禮,聲音帶著一絲激動與“惶恐”:“臣妾…謝陛下隆恩!定當恪盡職守,不負圣望!”
這一刻,玉階之上,蘇瑤手捧九鸞對牌,南珠鳳釵映日生輝。玉階之下,群臣俯首,無人敢直視其鋒芒?;屎蟮镍P座,在她眼中,已然觸手可及。權(quán)力的滋味,甘美得讓她心尖都在顫抖。將軍府?林淵?那些過往,早已被她棄如敝履,碾作攀登巔峰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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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北境,飛云隘。
這里沒有梵音鐘鳴,只有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兵刃碰撞的刺耳銳響、戰(zhàn)馬瀕死的哀鳴和傷兵痛苦的嘶嚎!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隘口早已不復昨日模樣,殘破的箭樓還在冒著滾滾黑煙,被火油點燃的糧囤散發(fā)出刺鼻的焦臭。殘肢斷臂與凍硬的冰雪混雜在一起,將地面染成一片片刺目的暗紅。
“殺——!”副將王賁(絕頂境)如同浴血的修羅,手中重劍早已砍得卷刃,每一次揮劈都帶著沉悶的風雷之聲,將一名沖上來的狄虜百夫長連人帶甲砸得胸骨塌陷,倒飛出去。但他左肩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冒血,那是被屠剛(絕頂境)的鏈子錘撕開的!玄鐵打造的肩甲如同紙片般碎裂,血肉模糊。
“哈哈哈!王賁小兒!看你還能撐多久!兒郎們,給老子燒!燒光他們的糧倉!一粒麥子也別給這些狗娘養(yǎng)的留下!”屠剛那破鑼般的嗓子在混亂的戰(zhàn)場上格外刺耳。他揮舞著沾滿血肉的鏈子錘,狀若瘋魔。在他身后,兇悍的雪狼騎發(fā)出嗜血的嗥叫,配合著黑風寨的亡命徒,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沖擊著隘口守軍搖搖欲墜的防線。
嗖嗖嗖——!
又一波密集的火矢如同飛蝗般撲向隘口僅存的西側(cè)糧倉箭樓!守軍舉盾抵擋,卻仍有火矢穿透縫隙,點燃了倉頂?shù)拿┎莺湍玖海?/p>
“快!結(jié)陣!死守西倉!決不能讓火勢蔓延!”王賁目眥欲裂,不顧肩頭劇痛,嘶聲咆哮。他的聲音已經(jīng)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殘存的不足八百名將士,早已殺紅了眼。聽到命令,他們爆發(fā)出最后的力氣,嘶吼著用血肉之軀組成人墻,死死抵住試圖撞開倉門的沖車。刀劍折斷了,就抱住敵人的腿腳,用牙齒撕咬,用頭顱撞擊,甚至拖著敵人一同滾下隘口兩側(cè)深不見底的冰崖!慘叫聲與骨骼碎裂的聲音不絕于耳。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用生命拖延著糧倉徹底焚毀的時間。
隘口之下,屠剛看著那搖搖欲墜卻依舊頑抗的防線,臉上橫肉抖動,露出殘忍而焦躁的神色。他抬頭望向飛云隘后方,那被重重風雪籠罩的連綿山脈深處,眼神陰鷙。糧倉固然重要,但帝都那位大人密令的真正目標…是徹底攪亂北境,讓鎮(zhèn)西侯李震疲于奔命,無暇他顧!最好…能引出那條盤踞在天絕谷的老虎!
“繼續(xù)攻!給老子狠狠地攻!”屠剛揮舞著鏈子錘,再次咆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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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呼號,天絕谷口如同冰封地獄。
李震(大宗師境)如同一尊鐵鑄的雕像,矗立在谷口唯一的通道前。厚重的玄甲上覆蓋著厚厚的冰霜,眉毛胡須都凝結(jié)成了白色。他紋絲不動,唯有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透過漫天風雪,警惕地掃視著白茫茫的山谷入口,以及遠處通往飛云隘方向的道路。凜冽的寒風如刀,卻吹不散他眉宇間深重的憂慮與化不開的冰寒。
谷內(nèi)深處,寒玉床上,林淵的氣息在“地心火蓮”至陽藥力的溫養(yǎng)下,微弱卻頑強地維持著。那層覆蓋身體的冰霜淡去了些許,緊鎖的眉頭似乎也舒展了一分。孫老(宗師境)守在床邊,須發(fā)皆白,形容枯槁,全副心神都用在引導那霸道的藥力,絲毫不敢懈怠。每一次細微的波動,都牽動著這位老宗師的心弦。
谷外,死寂的風雪中,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動傳來。
李震的耳朵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他按在腰間刀柄上的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冰冷的觸感透過鐵甲手套傳來,讓他保持著絕對的清醒。他并未回頭,低沉而充滿威嚴的聲音穿透風雪,傳入身后肅立的親衛(wèi)耳中:“飛云隘…可有新的戰(zhàn)報傳來?”
“稟侯爺!王賁將軍半個時辰前傳訊,已擊退屠剛賊軍第三波猛攻!但…但箭樓火勢難控,西倉恐…恐難保全!我軍…傷亡慘重!”親衛(wèi)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悲憤和難以掩飾的疲憊。
李震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飛云隘!糧倉!王賁和那些浴血奮戰(zhàn)的兒郎們!一股狂暴的殺意幾乎要沖破胸膛,讓他恨不得立刻提刀跨馬,殺回飛云隘,將那反復無常的狗賊屠剛碎尸萬段!
但他不能動。
他的目光死死鎖住眼前的風雪和那幽深的山谷入口。將軍!林淵將軍就在這谷內(nèi)!他正處于恢復最兇險、最脆弱的關(guān)鍵時刻!一絲驚擾,都可能讓那風中殘燭般的氣息徹底熄滅!帝都那位陛下的陰險算計,黑風寨屠剛的瘋狂進攻,甚至…甚至可能還有其他潛伏在暗處的毒蛇,他們的目標,很可能就是這谷內(nèi)之人!調(diào)虎離山…這太像調(diào)虎離山了!
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沸騰的殺意,李震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冰冷而堅定,不容置疑:“傳令王賁!本侯…信他!飛云隘,一寸土也不能丟!糧倉能守則守,若事不可為…焚之!絕不留予賊寇!告訴他,給老子活著回來!至于這里…” 他緩緩抽出腰間佩刀,刀身雪亮,映照著漫天風雪,散發(fā)出刺骨的寒意,“有本侯在,天塌不下來!擅近谷口百丈者,無論人畜,格殺勿論!”
“末將遵命!”親衛(wèi)凜然領(lǐng)命,迅速退下傳令。
風雪更大了,狂暴地抽打在李震的玄甲上,發(fā)出沉悶的噼啪聲。他橫刀于身前,魁梧的身軀如同扎根在谷口的萬年寒松,將身后那渺茫的希望與沉重的責任,死死扛在肩上。守護!這是他此刻唯一的信念,重于泰山!將軍的生機,北境的未來,都系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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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距離天絕谷更加遙遠、人跡罕至的黑風山脈最深處,一片被萬年玄冰覆蓋的隱秘冰谷邊緣。
酷寒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石虎渾身裹著破爛不堪、散發(fā)著腥臊味的獸皮,整個人緊緊貼在一塊巨大的、覆蓋著厚厚冰棱的巖石后面。他幾乎停止了呼吸,胸膛因為極度的緊張和寒冷而劇烈起伏,呼出的白氣瞬間凝結(jié)成冰晶。他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雪原上饑餓的孤狼,死死地、貪婪地盯著冰谷的中心。
在那片氤氳著濃郁寒氣的谷地中央,冰與火的界限模糊不清。一株通體赤紅、形態(tài)奇異的植物扎根于此!它形似蓮花,花瓣卻如同跳動的火焰,散發(fā)出灼熱而澎湃的生命氣息,與周圍的極寒形成鮮明而詭異的對比!那紅光,即使在彌漫的寒霧中,也清晰可見,仿佛冰封地獄中燃燒的一簇神火!
**地心火蓮**!石虎雖然叫不出名字,但他野獸般的直覺和那蓮花散發(fā)出的、讓他渾身血液都隱隱沸騰、渴望靠近的灼熱感,無比清晰地告訴他——這就是他苦苦追尋、能改變他卑微命運的絕世寶物!
然而,希望總是伴隨著致命的危險。就在那株燃燒般的火蓮周圍,幾頭龐然大物正焦躁不安地徘徊著!它們形似巨大的蜥蜴,卻覆蓋著厚厚的、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冰甲(冰甲地龍),粗壯的四肢踏在冰面上,留下深深的爪痕。猙獰的頭顱上,冰冷的豎瞳不斷掃視著四周,口中噴吐出帶著冰碴的白氣,喉嚨深處發(fā)出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咕嚕聲。任何膽敢靠近它們守護之物的生靈,都會被那覆蓋著冰甲的利爪和蘊含著寒毒的氣息撕成碎片!
石虎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邊轟鳴??謶窒癖涞亩旧呃p繞著他的脊椎,但更強烈的,是那源自骨髓深處、對力量近乎本能的渴望!爺爺佝僂的背影、山賊獰笑的嘴臉、自己面對危險時的無力感…所有屈辱和恐懼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拼了!”少年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兇悍和決絕徹底取代。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感受著手中那柄從死去山賊身上撿來的、早已銹跡斑斑、布滿缺口的破鐵刀傳來的冰冷和粗糙觸感。這刀甚至砍不斷一根粗點的樹枝,但這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像一頭發(fā)現(xiàn)了獵物的雪豹,將身體壓到最低,利用巖石和冰棱的陰影,屏住呼吸,繃緊全身每一塊肌肉,開始向著那片散發(fā)著致命誘惑與死亡氣息的冰谷中心,一點一點地、悄無聲息地潛行過去。命運的絲線,在無人知曉的極寒絕地,再次被繃緊到了極限。雪山深處少年孤注一擲的搏命,與千里之外深宮權(quán)謀、邊關(guān)烽火,以一種玄奧而殘酷的方式,被那株燃燒的火蓮悄然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