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年并未久留,臨走時卻悄悄揣了些糕點,打算帶回去給王霸嘗個鮮。范閑瞧見了這一幕,也懶得搭理他。他還來不及深思那紙條上的話語究竟蘊含著何種深意,便見滕梓荊從屋內(nèi)緩步而出?!巴鯁⒛暌娺^我,我得躲著些他?!彪髑G嘴角含笑,目光落在范閑置于桌上的卷軸,一想到很快便能尋得妻兒的下落,心中滿是歡喜。他打開卷軸,緊接著卷宗滑落在地,他神色焦急,匆忙想要朝外沖去。
范閑急忙出手?jǐn)r住了他,彎腰從地上拾起那份卷宗,還帶著一絲打趣的口吻說道:“知道你歸心似箭,可也不用這么著急……”然而,當(dāng)他目光觸及卷宗上的文字時,話語瞬間凝固在了嘴邊。滕梓荊的妻兒居然全部慘遭毒手!滕梓荊憤怒得面色赤紅,恨不能即刻飛奔而去,將郭保坤碎尸萬段,為妻兒復(fù)仇雪恨。
“此事咱們得慢慢商量??!”范閑試圖讓他冷靜。但滕梓荊此刻已是聽不進(jìn)任何勸阻,強硬地拋下狠話,稱此事與范閑毫無瓜葛。范閑望著滕梓荊決然離去的背影,只覺得頭疼不已,心中對那郭保坤的憎惡又添了幾分。
范若若來到院中就看見離開的滕梓荊和院里嘆氣的哥哥,“這是怎么了?”范閑對著范若若講了一番此事,范閑想了想有了對策,開口問了范若若哪里能找到郭保坤,“這郭保坤常年流連青樓花船,流星河沿岸都是那些勾當(dāng)…”
范閑讓范若若找人給靖王世子李弘成傳了話,約他在流星河沿岸附近喝酒談心,地方由李弘成來定。他既要揍了這郭保坤看看文卷內(nèi)容是真是假,還要平了前些日他的挑釁之火,更是他還能落個不好的名聲,能把這婚事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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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卿歌正悠閑地品著茶,就見王啟年急匆匆地進(jìn)了院子。他一把抱起正在一旁玩耍的王霸,“小年年,你給我?guī)逗贸缘睦??”王啟年顛了顛懷里的小姑娘,說道:“小鼻子這么靈?給霸霸帶了糕點呢?!鼻涓杩粗@有趣的一幕,心中猜測這糕點定是從范府帶過來的。
王啟年瞧見卿歌,忽而想起她先前囑托的事務(wù),“那話本我已交給范公子了,再過幾日,我便去問問進(jìn)展?!鼻涓栎p笑著點頭回應(yīng)。
卿歌輕拈起一塊桃花酥,輕輕咬下一口,甜蜜的滋味在舌尖綻放。這美味讓她微微瞇起眼,卻掩不住眉間那縷淡淡的愁緒。
昨晚的經(jīng)歷已讓她真切意識到這個世界的真實,但她仍無法將那些前因后果向范閑和盤托出。她擔(dān)心劇情若偏離太遠(yuǎn),未知的變數(shù)可能會帶來難以預(yù)料的后果。
況且……卿歌側(cè)過頭,望著身邊正安靜品嘗糕點的小姑娘,目光不自覺地柔軟下來。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小姑娘的小腦袋,指尖傳遞出無盡的憐愛與溫柔。
不管是慶帝還是陳萍萍,如果查到她身上處理了她也就罷了,她說不定走運還能回到現(xiàn)實世界。她現(xiàn)在最不愿的就是把王啟年一家也拉入水。
她能做的,不過是盡可能地提醒范閑罷了。至于他是否相信,那便與她無關(guān)了……王霸凝視著卿歌,見她再次陷入沉思,便順手拿起一塊糕點,輕輕遞到她的嘴邊。卿歌恍然回神,抬頭望向王霸,唇角揚起一抹淺笑,隨后微微張口,咬下了那一小口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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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剛教訓(xùn)完郭保坤,心中已斷定那份文卷定然有詐。他轉(zhuǎn)頭與身旁的滕梓荊商議,打算前往王啟年的住處,親自質(zhì)問他為何要偽造文書。正說話間,范閑瞥見墻角似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閃過,當(dāng)即清了清嗓子,冷冷道:“咳咳……看來不用我們費心去找你了,出來吧,王啟年?!?/p>
那人聞聲只得硬著頭皮走出來,臉上堆滿了笑意:“小范大人,果然智勇雙全?。 比欢?,不等王啟年把奉承話說完,范閑便直接打斷了他,冷聲要求對方交出真正的文卷。
而此時,王啟年也已經(jīng)得知滕梓荊假死的真相,他本也是覺得滕梓荊身死他的妻兒可憐才將兩人藏了起來,如今知道是假死也就領(lǐng)著二人出了城,來到他購置的一處僻靜小院——這里正是為滕梓荊妻兒安排的藏身之所。
目睹滕梓荊一家團(tuán)圓的溫馨場景,范閑和王啟年臉上都浮現(xiàn)出會心的笑容。范閑正要轉(zhuǎn)頭稱贊王啟年幾句,卻見他賊兮兮地盯著自己?!澳愀闶裁疵??”范閑疑惑道。王啟年嘿嘿一笑,從袖中摸出一張紙,說是這房子的地契,想讓小范大人把錢給他。
范閑無奈地接過紙,打開一看,臉部不禁抽搐了下,“你這是認(rèn)真的?” 王啟年趕忙說:“小范大人該不會想賴賬吧?!狈堕e把紙翻過來朝著王啟年,只見上面畫著一只大王八。王啟年尷尬地笑了笑:“這應(yīng)該是我家閨女畫的,拿錯了。要不小范大人跟我回家去取一趟?”
范閑原打算等到明日再說,可王啟年唯恐范閑次日或許就會反悔。無奈之下,范閑只得應(yīng)允。正當(dāng)二人欲轉(zhuǎn)身離去之時,滕梓荊恰巧從房內(nèi)走出,主動提出愿承擔(dān)起今晚打郭保坤的事。范閑聽后立即回絕:“你擔(dān)了,我今晚的一切不都白費心思了?不行不行?!睘榇蛳髑G心中的愧疚感,他又補充道:“這可不只是為了幫你,我也剛好借著夜會花魁的由頭把親給退了?!?/p>
王啟年滿臉疑惑,不禁問道:“小范大人,您為何要退掉這門親事???”范閑聞聽此言,思緒瞬間回到那日在一品居的情景,剛欲吐露心聲,抬眼間卻瞧見王啟年那副探聽八卦的模樣,連忙伸手將其推至一旁,沒好氣地說:“有你什么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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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卿歌與王夫人、王霸三人靜坐在院中納涼。微風(fēng)輕拂,帶來幾分慵懶的睡意。王夫人掩嘴打了個哈欠,眉眼間透著些許倦意。卿歌瞧見了,唇角微揚,柔聲道:“嫂子困了,不如先去歇息吧?!?/p>
王夫人聞言點了點頭,起身正欲帶著王霸回房,可小姑娘卻蹦跳到一旁,“我不走,我要等著小年年回來!”她的聲音清脆又堅定,像是一只倔強的小雀兒。
王夫人無奈地?fù)u了搖頭,眼中滿是慈愛。“沒事,嫂子,您安心休息吧,我陪她等?!鼻涓栊Φ脺貪?,看著王霸那副執(zhí)拗的模樣,心里只覺得這孩子真是可愛至極。
王啟年帶著范閑來到了家門口,范閑突然想到王啟年家中有女眷,便說道:“方便嗎?要不我在門外等你?”王啟年略一思索,便點頭答應(yīng),推門而入。卿歌瞧見王霸歡脫地朝著剛回來的王啟年奔去,嘴角的笑意就未曾消散過。她留意到門未關(guān)嚴(yán),便問道:“王大哥還要出去?”王啟年擺擺手,說只是拿個東西給門外的人便好。卿歌也沒有再多留意。
門外的范閑聽到這道柔和的女聲,心中好奇,便透過門縫偷偷觀望。只見一個身著白衣、青絲垂落的姑娘,姑娘側(cè)過身他才看清了容貌,眉眼彎彎似月,肌膚若雪般白皙,整個人仿若從畫中走出一般,這一看竟讓他愣在原地。這不是那日遇到的“烤鴨姑娘”嗎!
范閑緩過神來,正欲踏入院中,王啟年恰好拿著地契走出來,將地契塞到范閑手中:“這便是地契,小范大人您可得仔細(xì)瞧瞧……小范大人?”
王啟年見范閑神色恍惚,連喚了幾聲。范閑猛地回過神,急忙拉住王啟年問道:“院中那位是你妹妹?”王啟年以為他在說王霸,便答道:“那是我家閨女?!?/p>
范閑頓時一臉困惑地望著他:“你閨女?都那么大了?”這時王啟年才明白過來:“哦,原來小范大人說的是仙玉啊,那是我妹子?!狈堕e忽然露出一絲傻笑:“命真好啊……”
王啟年雖然不懂范閑怎么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還是接上了話:“嘿嘿小人是命好,家庭美滿…”不等他說完范閑就打斷了他:“我是說我命好?!?/p>
雖說經(jīng)歷了穿越,但上輩子他飽受病痛折磨,這輩子至少身強體健。他遇見了心儀的女子,本以為無緣再見了,未曾想他們再次重逢。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喜歡的姑娘也是穿越而來的。如此好運,若說他不命好,那還有誰命好呢?
范閑本想踏入院中與卿歌打個招呼,卻被王啟年攔下,說時辰已晚,不太合適,勸他早些回去別被司理理發(fā)現(xiàn)了。范閑尋思著,王啟年畢竟是自己未來的“大舅哥”,確實不宜得罪。不過,不讓他進(jìn)院,他總能想出別的法子。只不過今日確實不成,他還得趕回流星河呢。不然的話,明日就沒借口脫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