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雨來得急。徐藝馨倚在朱漆欄桿上，看雨滴在青石板上濺起一朵朵透明的小花。青杏捧著剛摘的梔子花從回廊跑來，發(fā)梢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小姐快聞，可香了！"小丫鬟獻(xiàn)寶似的遞上花枝，"大公子特意吩咐去暖房摘的，說雨天怕您悶著。"

花香清甜，徐藝馨忽然想起夢里那個滿是血腥氣的柴房。她搖搖頭，將那些破碎的畫面甩開，指尖撫過花瓣上滾動的雨珠。

徐州"阿馨！"

徐州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他撐著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紙傘，月白長衫下擺沾了些泥點，手里卻小心翼翼地護(hù)著個食盒。燕洵跟在他身后，湖藍(lán)色衣袖被雨水浸深了顏色，懷里抱著兩壇酒。

徐州"落梅居新釀的青梅酒。"徐州將食盒放在廊下小幾上，"配著趙家送來的芙蓉酥正好。"

食盒打開，甜香四溢。徐藝馨拈起一塊雕成蓮花狀的酥餅，糖霜在舌尖化開的瞬間，院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

趙西風(fēng)渾身濕透地站在雨幕里，暗紅錦袍緊貼在身上，手里卻高高舉著個油紙包

趙西風(fēng)"徐藝馨！城南新出的蜜漬梅子，本公子排了半個時辰的隊！"

徐州水珠順著他鋒利的眉眼滾落，在青石板上匯成小小的水洼。徐州皺眉："又翻墻？"

趙西風(fēng)"走正門多沒意思。"趙西風(fēng)滿不在乎地甩了甩頭發(fā)，水珠濺了燕洵一身。在對方發(fā)作前，他迅速從懷里掏出個錦囊："西域來的狼牙，抵酒錢。"

趙西風(fēng)"笨。"趙西風(fēng)突然伸手抹去她唇邊酒漬，指尖溫?zé)幔?喝這么急做什么？"說著把自己的茶盞推過來，"換這個。"

燕洵徐州瞇起眼睛，燕洵按住他握拳的手："孩子的事讓孩子自己..."

趙西風(fēng)話沒說完，趙西風(fēng)突然往徐藝馨發(fā)間插了支金累絲蝴蝶簪："及笄禮補的。那日我爹非押著我去隴西，錯過..."

徐藝馨"原來趙公子也會道歉？"徐藝馨故意偏頭，蝶翼在雨中輕顫，像要飛走似的。

雨聲漸密，混著少年們斗嘴的笑語。徐藝馨望著廊角搖晃的風(fēng)鈴，忽然希望這場雨永遠(yuǎn)不要停。那些血與火的噩夢，終究被眼前溫?zé)岬牟?、甜軟的糕點和身邊人的笑聲，一點點熨平了皺褶。

暮色四合時，趙西風(fēng)翻上墻頭告辭。他回頭看了眼倚門而立的徐藝馨，突然笑道

趙西風(fēng)"明日帶你去放紙鳶？"

徐藝馨"誰要和你..."

話音未落，一枚青梅精準(zhǔn)地砸中他肩膀。徐州冷著臉站在窗前，手里還掂著另外幾顆青梅。

趙西風(fēng)大笑著躍入雨中，暗紅身影很快消失在朦朧的雨霧里。風(fēng)鈴叮咚，徐藝馨低頭看著掌心，那里靜靜躺著一枚被體溫焐熱的青梅。

這一次，沒有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