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石府的青銅大門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光澤。夢淵的龍爪剛觸及門扉上的玄鳥浮雕，整座建筑就發(fā)出沉悶的轟鳴。門縫中滲出的不是霉味，而是某種混著星砂與龍血的氣息——就像一千多年前那個血月夜，他在白塔門前聞到的味道。

"來得比我預計的慢。"瓶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半神倚在青銅柱旁，冰晶刃上沾著新鮮的血跡，"自衛(wèi)隊沒攔住你？"

夢淵的豎瞳在黑暗中收縮："你早知道他們會..."

"會派追兵？"瓶摘下眼鏡，酒紅色的瞳孔在昏暗中像兩滴凝固的血，"不，我早知道你會跟來。"他彈指凍住突然襲來的青銅傀儡，"就像每個輪回那樣。"

南石府內(nèi)部比想象中空曠。中央祭壇周圍環(huán)繞著十二尊龍形雕像，每尊雕像心口都嵌著懷表碎片。夢淵的逆鱗突然刺痛——那些雕像的面容，赫然是不同時期的自己。

"歡迎回家，巖磊大人。"

厵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無數(shù)青銅鏡從地面升起，鏡中映出的不是當下，而是千百個輪回的片段：有時是夢淵抱著瀕死的瓶在雨中奔跑，有時是瓶凍住整條血河為他斷后，最近的畫面里，半神的眼角已經(jīng)有了細紋。

夢淵的龍爪碾碎撲來的青銅守衛(wèi)，逆鱗因過度使用力量而滲出星砂。他望向長廊深處——那里懸浮著數(shù)百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封存著與精靈少女相似的沉睡者。

"這些是......"

"失敗的容器。"瓶的冰刃劈開攔路的鎖鏈，"厵用不同時空的你做實驗，想找出完美承載時砂的軀殼。"

長廊突然劇烈震顫。青銅墻壁上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張人臉，同時發(fā)出厵的聲音："巖磊大人，您終于來驗收成果了？"其中一張臉突然扭曲變形，化作夢星被鎖鏈貫穿的模樣。

"看夠了嗎？"瓶的冰刃突然刺入主鏡。霜花順著裂縫蔓延，將鏡中的幻象凍成冰雕，極寒順著聲源逆流而上，將整面墻凍成冰雕，"每次都是這套把戲。"

夢淵的龍尾掃過祭壇邊緣。星砂從裂縫中滲出，在空中拼出殘缺的星圖："你早就知道這是輪回？"

"知道？"瓶突然冷笑，玄色衣袖掃過最近的一尊雕像。冰晶覆蓋雕像的剎那，浮現(xiàn)出被刻意隱藏的銘文：【臆，想，幻，輪回】。半神的聲音突然嘶啞，"我記得每一次。"

祭壇突然劇烈震顫。十二尊雕像同時活化，它們胸口的懷表碎片開始逆向旋轉(zhuǎn)。夢淵在閃避青銅利爪的間隙，看見瓶的后頸浮現(xiàn)出龍語咒印——那是靈魂契約的標記，此刻正滲出星砂般的血珠。

"我們到底是什么？"夢淵的龍焰燒穿兩具傀儡，鱗片卻被飛濺的青銅液腐蝕。

瓶的冰晶鏡突然炸裂。無數(shù)碎片在空中重組，映出令夢淵窒息的真相：主時間線上，真正的夢淵早已墜入永眠之地。現(xiàn)在的他們只是靈魂碎片，因執(zhí)念太深而滯留在時空夾縫，所謂的輪回不過是怨念未消產(chǎn)生的幻象。

夢淵的龍鱗片片炸起。他突然想起精靈少女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Cillick那句"你現(xiàn)在的表情像迷路的小孩"，想起每個輪回開始時，瓶永遠是最先找到他的那個。

"所以那些記憶......"

"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瓶的冰刃刺入自己掌心，用疼痛延緩潰散，"唯一真實的是——"他突然拽住夢淵沖向祭壇，"但我們不覺得，因為…"

“我們想要做的，就是救你??！”

"你總說'這次不一樣'。"瓶的冰刃刺入最后一尊雕像心口，"可每次結(jié)局都相同。"他挖出懷表碎片的動作嫻熟得令人心碎，"我殺你千百次，你殺我千百次——厵就在旁邊數(shù)著玩。"

夢淵的爪子穿透祭壇核心。翡翠色的建木根系噴涌而出，將整個南石府裹成繭。在青銅建筑崩塌的轟鳴中，他抓住瓶的手腕："那這次，我們殺出去。"

"你以為掙脫輪回就能改變什么？"厵的咆哮震落穹頂?shù)那嚆~磚，"下個時空的我照樣會把你們......"

龍焰與冰瀑同時爆發(fā)。夢淵的紫黑色火焰裹挾著瓶的極寒，在時砂漩渦中撕開裂縫。當最后塊青銅磚砸落時，瓶將夢淵推向光隙："走！"

與此同時，終原自衛(wèi)隊的地下避難所內(nèi)，精靈少女的指尖正輕觸江白的獸角。

"他不屬于任何世界。"少女的聲音像風拂過建木葉，"諸界行者沒有故鄉(xiāng)。"

肆月的紅線纏著半塊懷表碎片，茶針在表面刻出星軌："那為什么選中我們的世界？"

"因為你們..."精靈少女突然咳嗽，翡翠色的血珠滴在自衛(wèi)隊徽章上，"是唯一讓他想停留的..."

爆炸聲突然從地面?zhèn)鱽?。長明的聲音通過冰晶通訊器刺入耳膜："厵撤退了。帶著你們的龍崽子趕緊滾出來。"

南石府的廢墟上，夢淵和瓶背靠背站著。四周是仍在燃燒的青銅殘骸，手中是拼湊完整的洪流懷表。極光在頭頂流轉(zhuǎn)成漩渦，仿佛千百個輪回的嘆息。

"下次..."瓶突然開口，冰晶刃上還滴著敵人的血，"別再說'這次不一樣'這種蠢話。"

夢淵看著懷表中流轉(zhuǎn)的星砂，突然笑了："好。"

……

巨坑邊緣，夢淵抱著昏迷的瓶，龍尾纏著四五塊懷表碎片。半神的灰黑色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透明，玄衣下的身軀正在化為星砂。

"這就是你的計劃？"夢淵的爪子深深陷入凍土，眼淚奪眶而出，無聲的滴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用自己換碎片？"

瓶的嘴角滲出冰晶。他抬手想推眼鏡，卻發(fā)現(xiàn)鏡架早已粉碎："…下次得換個質(zhì)量好一點的眼鏡了…但這么做是最劃算的…”

遠處傳來貝林加爾的呼喊。精靈游俠的銀發(fā)在風中飛揚，身后跟著江白和肆月。更遠處，長明正指揮自衛(wèi)隊員救治傷員。

"告訴他們..."瓶的指尖凝結(jié)出最后朵冰花，"這次...我可不...是被你殺死的..."

夢淵的逆鱗突然迸發(fā)強光。他捏碎懷表碎片，星砂如瀑布倒流，將瓶潰散的魂魄強行聚攏。在建木之力的轟鳴中，他聽見精靈少女最后的話語在腦海回響：

"找到時間的起點...那里有...所有答案..."

當伙伴們趕到時，只看見深坑中央相擁的身影。瓶的灰發(fā)恢復了些許光澤，而夢淵的龍角上纏繞著全新的金紋——那是跨越時空的契約，是輪回之外的可能性。

瓶費力的將翅膀抖落開，有些虛弱的一笑，但那笑容很真摯：“讓你們擔心了”

遙遠的荒漠，在貧瘠的土地上，第一次開出了希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