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林海的晨霧還未散去，夢淵的指尖早已滲出了紫黑色的星砂。那些細(xì)小的顆粒懸浮在空中，勾勒出一扇門的輪廓——一扇沒有實體，卻讓所有人都感到心悸的門。

"這就是......靈渡的入口？"貝林加爾伸手觸碰那些星砂，精靈的指尖立刻被灼燒出焦痕。他翡翠色的瞳孔微微收縮，"連精靈的治愈術(shù)都無法修復(fù)。"

夢淵沒有回答。他懷中的夢星仍在昏迷，兄長額前的龍角泛著不祥的紫光。Cillick突然從行囊中掏出一個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zhuǎn)后指向那扇虛無的門："能量讀數(shù)爆表了，伙計們。這可比厵的時砂刺激多了。"

"你…。"瓶一時有些語塞，"你什么時候?qū)W會開啟異界通道的？"

"不是我學(xué)會的。"夢淵的聲音低沉，龍尾無意識地掃過地面，"是記憶......蘇醒了。"他的豎瞳映出門的輪廓，"諸界行者不是什么封號，是被選中的幸運(yùn)兒。我們天生就能......"

蒼玥的巨劍直直插入地面。游隼少女的獨眼鎖定門后某個移動的陰影："有東西在看著我們。"

鏡面碎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無數(shù)青銅鏡的殘片懸浮在空中，每塊碎片都映著厵冷笑的臉。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某些碎片里還站著一個穿灰袍的身影——那人戴著青銅面具，手中把玩著與夢淵腰間一模一樣的"諸界"令牌。

"親愛的容器。"厵的聲音從鏡中傳來，"你以為帶走鑰匙就能......"

夢淵的龍爪突然捏碎最近的一面鏡子。紫黑能量如潮水般涌出，將所有的鏡面腐蝕成液體。在青銅汁液滴落的聲響中，他轉(zhuǎn)向伙伴們："要穿過這扇門，需要付出代價。"

"比如？"肆月的紅線纏住自己手腕，隨時準(zhǔn)備切斷什么。

"記憶。"夢淵的爪子撫過每個人的額頭，"靈渡不歡迎完整的靈魂。我們必須......暫時遺忘一些事情。"

瓶啞然失笑："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你總是失憶？"

"不。"夢淵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那是我被厵剝離的部分。"

貝林加爾第一個走上前。精靈的銀發(fā)在能量風(fēng)中飄揚(yáng)："精靈的記憶太長，丟掉一些也無妨。"他握住夢淵的手，"但如果你敢讓我忘記怎么調(diào)制藥劑......"

夢淵的爪子輕輕按在精靈眉心。翡翠色的光暈中，貝林加爾的眼神逐漸迷茫，然后又恢復(fù)清明："我剛才要說什么來著？"

Cillick翻了個白眼："輪到我了，但先說好——"他拍開夢淵的手，"要是敢動我賺錢的記憶，我就把你鱗片一片片撬下來賣錢。"

當(dāng)最后輪到瓶時，半神卻后退一步："我不需要。"

"瓶......"

"我說，不需要。"冰晶在瓶周身形成屏障，"我的記憶就是我的武器。少廢話，開門。"

夢淵的嘆息化作龍息。他抱著夢星走向那扇門，紫黑能量在腳下形成階梯。每走一步，就有鱗片從身上剝落，化作星砂融入虛空。當(dāng)他的手觸及門扉時，所有人都聽見了歌聲——那是用龍語吟唱的搖籃曲，溫柔得令人心碎。

"抓緊彼此。"夢淵回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變得異?？侦`，"靈渡會考驗每個人的內(nèi)心。"

跨過門檻的剎那，世界顛倒了過來。貝林加爾感覺自己在墜落，卻看見銀發(fā)向上飄去；Cillick的懷表碎片懸浮在四周，每一片都映著不同的童年記憶；最詭異的是瓶——半神的眸子中，映出的竟是戴著巖磊面具的夢淵。

"別看鏡子里！"夢淵的警告來得太遲。

蒼玥已經(jīng)對著鏡中的自己舉起了巨劍。游隼少女的獨眼充血："你不是真的......我才是......"

肆月?lián)]了揮手，將眼前的幻象打散，聲音穿過久遠(yuǎn)的記憶傳來："集中精神！想著你們最珍視的畫面！"

夢淵死死抱住夢星。兄長的身體正在消散成星砂，與他剝落的鱗片一起飛舞。在意識模糊的邊緣，他看見黑衣女子站在光芒盡頭，手中捧著兩枚龍蛋——一枚紫黑，一枚銀白。

"歡迎回家，孩子們。"女子的聲音終于清晰可辨，"這才是真正的靈渡。"

墜落感突然消失。眾人跌入一片發(fā)光的草原，每株草葉都像水晶般透明。天空沒有太陽，只有流動的極光組成無數(shù)門扉的形狀。遠(yuǎn)處，一座由記憶碎片構(gòu)成的城池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

"諸界之城......"夢淵的嗓音沙啞。他懷中的夢星已經(jīng)變成少年模樣，額前的龍角縮小了一圈。

貝林加爾揪住一株發(fā)光草，草葉在他手中化作翡翠粉末："這不是植物......是凝固的時間。"

"更準(zhǔn)確地說，是記憶的實體化。"陌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遗廴瞬恢螘r出現(xiàn)在他們中間，青銅面具上的紋路與夢淵的逆鱗一模一樣，"歡迎來到所有世界的交匯處，迷途的旅人們。"

瓶猛然抬頭，凌亂的頭發(fā)讓他看起來岌岌可危："你是誰？"

"觀察者，記錄者，或者......"面具后的眼睛轉(zhuǎn)向夢淵，"你們口中的'厵'的另一半。"

夢淵的爪子刺入地面。建木根系破土而出，卻在觸及灰袍人衣角時開出了花："你告訴我！"

"很簡單。"灰袍人摘下面具，露出的面容讓所有人倒吸冷氣——那是厵在每次輪回結(jié)束后的樣子，只是眼角多了幾道皺紋，"你們追殺的厵，只是被污染的我。而這里......"他指向遠(yuǎn)處的城池，"是未被污染前的靈渡。"

Cillick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雇傭兵盯著眼前的灰袍人："是紫銹......"

"沒錯，輪回伊始時寒亭爆發(fā)的異變，霜龍兵團(tuán)精英小隊全被殲滅，為數(shù)不多的幸存者也被污染，成為了我們輪回的一份子。"灰袍人——或者說年長的厵——輕觸夢星額頭。少年模樣的兄長突然睜開眼睛，瞳孔是純凈的天藍(lán)色："夢淵......這次......換我保護(hù)你......"

極光突然扭曲成漩渦。城池方向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那聲音像是千萬個厵在同時咆哮。年長的主神嘆了口氣："他發(fā)現(xiàn)了。走吧，在記憶之城崩塌前......"

貝林加爾突然拽住他："等等！你還沒說怎么凈化......"

"用這個。"年長者從懷中取出黑衣女子留下的耳飾，"用你們最珍視的記憶為引，最痛苦的回憶為柴。"他的身影開始消散，"記住，真正的敵人從來不是我......"

話音未落，整個靈渡劇烈震顫。遠(yuǎn)處的記憶之城開始崩塌，無數(shù)碎片化作青銅鏡面。而在最近的那面鏡子里，穿著五神會袍服的厵正冷笑著舉起懷表："找到你們了......"

夢淵抱起夢星，感受著兄長微弱的心跳。當(dāng)?shù)谝粔K記憶碎片砸落在身邊時，他好像明白灰袍人未說完的話——真正的敵人，是每個世界都無法避免的墮落與瘋狂。

而他們，不過是又一次站在了抉擇的門前。

歡迎來到，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