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江照慌忙往后縮了縮，避開他的觸碰，眼神有些閃躲，“可能是洗澡水太燙了?！?/p>

桃書的手停在半空中，頓了頓，才緩緩收回。他看著江照泛紅的臉頰和慌亂的眼神，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他沒有追問，只是拿起瓷勺，輕輕攪動著碗里的銀耳羹，粘稠的湯汁裹著晶瑩的雪耳和枸杞，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嘗嘗看，”桃書將勺子遞到江照嘴邊，“放了點桂花蜜，應(yīng)該合你口味?！?/p>

江照看著遞到眼前的勺子，又看看桃書平靜無波的眼睛，心里五味雜陳。他張了張嘴，溫熱的銀耳羹滑入口腔，甜而不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桂花的清香混合著桃膠的軟糯，確實是他喜歡的味道?？蛇@份恰到好處的體貼，卻讓他感到一陣更深的無力。

桃書總是這樣，總能精準地捕捉到他的喜好，總能在他情緒波動時用最溫和的方式將話題引開。他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獵手，而自己則像一只撞進陷阱的幼獸，明明感覺到了危險，卻又貪戀著陷阱里誘人的蜜糖。

“好吃嗎？”桃書看著他小口吞咽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嗯?！苯拯c點頭，接過勺子自己吃起來，試圖用食物來掩飾內(nèi)心的波瀾。銀耳羹的溫度熨帖著胃袋，卻無法平息他胸腔里翻騰的情緒。他剛才明明已經(jīng)跨出了那一步，為什么桃書的反應(yīng)卻依舊如此模糊？

是他會錯了意，還是桃書在刻意回避？

這個問題像一根刺，扎在江照的心頭。他偷偷抬眼，看向桃書。對方正拿起那本線裝古籍，重新翻到剛才的頁面，目光專注地落在上面，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fā)生?？山諈s注意到，他握著書頁的指尖，指節(jié)微微泛白。

是錯覺嗎？

江照放下瓷勺，碗底還剩小半碗銀耳羹，桂花蜜的甜香在空氣中彌漫。他看著桃書低垂的眉眼，看著他翻動書頁時修長的手指，忽然意識到，或許桃書并非毫無所覺，只是他選擇了沉默。

不接受，不反駁，不拒絕。

這三個詞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里盤旋。他想起以前聽人說過，這是成年人對待曖昧最常見的態(tài)度，是一種留有余地的縱容，也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掌控。

桃書比他大九歲，早已是成熟穩(wěn)重的成年人，而他自己，不過是個剛滿十八歲、情竇初開的少年。他們之間的差距，不僅僅是年齡，更是閱歷和心境。

“在大學(xué)想學(xué)什么專業(yè)？”桃書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目光依舊停留在書頁上，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話題的突然轉(zhuǎn)換讓江照愣了一下，他想了想，回答：“學(xué)畫吧，或者雕塑，還沒完全定下來?！?/p>

“嗯，”桃書應(yīng)了一聲，指尖在書頁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規(guī)律的“篤篤”聲，“也好，做你喜歡的事?！?/p>

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江照卻莫名地覺得，這個話題的提起并非偶然。是在暗示他們即將到來的分離嗎？還是在提醒他，他們之間終究是兄長與幼弟的關(guān)系？

“離大學(xué)開學(xué)還有段時間，”江照忽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可以好好玩一段時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