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梅雨季總是纏綿得讓人心煩。我站在西泠印社的門口,看著雨水順著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濺起一朵朵小水花。
三個月零七天。這是我和張起靈從青銅門回來的時間。
門內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對我們而言是長達三個月的修復工作,對外界卻只過去了三天。胖子在長白山腳下等我們時,還以為自己只打了個盹兒。
張起靈"吳邪。"
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回頭,看到張起靈站在樓梯口,手里拿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茶。他穿著我給他買的淺灰色家居服,頭發(fā)還有些濕,應該是剛洗完澡。
吳邪"謝謝。"
我接過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股微小的電流瞬間竄上脊背。
自從青銅門內那個擁抱和承諾后,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不再是單純的兄弟或戰(zhàn)友,但要說已經跨過那條線...似乎又還差那么一點。
張起靈站在我旁邊,一同望著雨幕。他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是我常用的那個牌子。這三個月來,他幾乎完全融入了我的生活——住在我家,用我的東西,甚至開始學習使用智能手機(雖然大部分時間那部手機都靜靜躺在抽屜里)。
吳邪"小哥"
我打破沉默
吳邪"晚上想吃什么?我可以叫外賣。"
他微微皺眉:
張起靈"你做。"
我忍不住笑了:
吳邪"又是我做?你就這么喜歡我的廚藝?"
張起靈"嗯。"
他點頭,眼神認真得讓我心跳加速。
這三個月來,我發(fā)現(xiàn)張起靈有個奇怪的習慣——特別愛吃我做的飯,哪怕只是一碗簡單的雞蛋面。張??团R走前偷偷告訴我,這是因為在門內十年,張起靈靠的是某種能量維持生命,幾乎忘記了食物的味道。
吳邪"好吧"
我放下茶杯
吳邪"不過你得幫忙切菜。"
他再次點頭,眼神柔和了些。這種細微的表情變化,大概只有我能看出來。
廚房里,我忙著炒菜,張起靈在一旁按照我的指示切青椒。他的刀工出奇的好,每片青椒都薄如蟬翼——想想也不奇怪,畢竟他玩匕首的功夫我是見識過的。
吳邪"小哥"
我隨口問道
吳邪"你以前在張家的時候,也經常做飯嗎?"
他的手頓了一下:
張起靈"不常。"
吳邪"那誰做給你們吃?"
張起靈"輪流。"
他將切好的青椒推到我手邊
張起靈張家重視自理能力。
我想象著小張起靈在張家大院里學做飯的樣子,胸口莫名發(fā)緊。那些年里,他是否也曾像個普通孩子一樣,有過無憂無慮的時刻?
晚餐很簡單:青椒炒肉、西紅柿雞蛋和紫菜湯。張起靈吃得專注而安靜,我則偷偷觀察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他夾菜時微微用力的指節(jié),喝湯時喉結的滾動,還有偶爾抬眼與我對視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閃過的溫度。
飯后,我們一起洗碗。我洗,他擦,配合得默契十足。這種平凡的日常,對我們而言卻是奢侈的幸福。
張起靈"我去洗澡。"
收拾完廚房,張起靈輕聲說。
我點點頭,目送他上樓的背影。等他消失在樓梯轉角,我才長舒一口氣,揉了揉發(fā)燙的臉頰。
吳邪"吳邪啊吳邪"
我自言自語
吳邪"你他媽怎么跟個初戀的高中生似的。"
電視里放著無聊的綜藝節(jié)目,我卻完全看不進去。雨聲漸大,敲打著窗戶,像某種不安的預兆。
電視里放著無聊的綜藝節(jié)目,我卻完全看不進去。雨聲漸大,敲打著窗戶,像某種不安的預兆。
洗完澡的張起靈下樓時,我已經窩在沙發(fā)里昏昏欲睡。他輕輕推了推我的肩膀:
張起靈"去床上睡。"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他濕漉漉的頭發(fā)和因為熱氣而微微泛紅的臉頰,瞬間清醒了幾分。
吳邪"嗯...好。"
我站起身,卻因為動作太急而一個踉蹌。
張起靈穩(wěn)穩(wěn)扶住我的手臂。我們之間的距離突然變得很近,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和我一樣的沐浴露香氣,近到我能看清他睫毛上未干的水珠。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然后,他松開了手。
張起靈"小心。"
他說,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
我倉促地道了晚安,逃也似地上了樓。躺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心跳如雷。這算什么?我們明明在青銅門內已經幾乎挑明了,為什么回來后反而變得拘謹起來?
深夜,我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多年的冒險經歷讓我養(yǎng)成了淺眠的習慣。我輕手輕腳地下床,循聲走去,發(fā)現(xiàn)聲音來自書房。
門虛掩著,透出一線燈光。我悄悄推開一點縫隙,看到張起靈坐在我的書桌前,正在擦拭他那把青銅短刀。桌上還攤開著幾張地圖和筆記——是我這些年收集的關于青銅門和張家的資料。
他沒有抬頭,卻知道我在那里:
張起靈"睡不著?"
我推門而入:
吳邪"這話該我問你吧?大半夜的在這研究什么呢?"
他放下短刀,示意我看地圖:
#張起靈"有些不對勁。"
我湊近,發(fā)現(xiàn)他標注了幾個地點,都是近年來出現(xiàn)異?,F(xiàn)象的地方——湖北神農架的"鬼霧"事件,昆侖山的"時間錯亂區(qū)",還有杭州最近發(fā)生的幾起"集體幻覺"案例。
吳邪你認為這些個青銅門有關?
我皺眉
張起靈"不確定。"
他輕輕搖頭
張起靈"但模式相似。"
我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睡意全無:
吳邪"你是說,門的影響還在擴散?"
吳邪"或者”
他抬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吳邪"有其他門。"
這個可能性讓我背后一涼。我們一直以為青銅門是唯一的,但如果...
張起靈"明天開始調查。"
張起靈收起地圖
張起靈"睡吧。"
我點點頭,卻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這三個月來,我逐漸發(fā)現(xiàn)張起靈的一些小習慣——比如他其實需要睡眠,只是能夠控制自己的休息時間;比如他偏愛甜食,尤其是巧克力(這個發(fā)現(xiàn)讓胖子笑了整整一天);再比如,他總會在深夜醒來,檢查門窗的安全。
吳邪小哥
我忍不住問
吳邪"你每晚都這樣嗎?守夜?"
他沉默片刻,然后點頭:
張起靈"習慣。"
吳邪"但現(xiàn)在很安全。"
我輕聲說
吳邪"你可以放松一點。"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
張起靈"百年守門,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這句話讓我心頭一酸。是啊,對張起靈而言,警惕不是選擇,而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吳邪"那至少”
我鼓起勇氣,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吳邪"讓我陪你一起守。"
他的手很涼,但在我掌心下漸漸有了溫度。我們四目相對,某種無聲的交流在空氣中流動。
突然,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緊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我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張起靈那邊靠了靠。
雨更大了,敲打窗戶的聲音幾乎像某種警告。
張起靈站起身:
張起靈"檢查一下門窗。"
我跟在他身后,看著他一扇扇窗檢查過去,動作熟練而精準。當我們來到一樓后門時,他忽然停下,示意我安靜。
張起靈"有人。"
他耳語道。
我屏住呼吸,果然聽到外面有輕微的腳步聲,還有壓低的交談聲。張起靈悄無聲息地移動到門邊,透過貓眼向外看。
張起靈"兩個男人"
他低聲匯報
張起靈"裝備專業(yè),有武器。"
我的心跳加速:
吳邪"'它'的人?"
張起靈"不確定。"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
張起靈"你去樓上,鎖好門。"
吳邪"不行!"
我抓住他的手臂
吳邪"我們說好的,不再分開行動。"
又是一道閃電,照亮了張起靈緊繃的側臉。他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點頭:
張起靈"一起。拿武器。"
我迅速從書房暗格取出兩把匕首(自從青銅門事件后,我在家里各處都藏了武器),遞給張起靈一把。我們埋伏在門兩側,等待入侵者的行動。
然而,幾分鐘過去了,外面除了雨聲再無動靜。張起靈再次通過貓眼觀察:
張起靈"走了。"
我松了口氣,但警惕未消:
吳邪"為什么突然離開?"
張起靈"不知道。"
他皺眉
張起靈"但這不是好事。"
我們檢查了整個房子,確認安全后回到客廳。雨依然下個不停,但那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揮之不去。
張起靈"明天開始加強戒備。"
張起靈說,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我點點頭,突然意識到我們的生活或許永遠無法真正"普通"。青銅門、張家、"它"...這些陰影可能會一直跟隨我們。
但奇怪的是,這個認知并沒有讓我沮喪。因為這一次,我們是一起面對的。
吳邪"小哥"
我輕聲說
吳邪"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們一起。"
他看著我,眼神漸漸柔和。然后,他做了一個讓我心臟停跳的動作——伸手輕輕拂去我額前的一縷碎發(fā)。
張起靈"嗯。"
他簡單地回應,但這個音節(jié)里包含的承諾,比任何華麗的誓言都更有分量。
雨聲中,我們站在客廳中央,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某種無形的屏障似乎在今晚被打破了,那些想說而未說的話,在沉默中變得清晰起來。
張起靈緩緩低頭,我閉上眼,感受他的氣息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們同時僵住。我尷尬地掏出手機,是胖子的視頻通話請求。
吳邪"接嗎?"
我小聲問。
張起靈微微后退一步,點了點頭。
我接通視頻,胖子的圓臉立刻填滿了屏幕:
王胖子"天真!大消息!我剛從——咦?你倆臉怎么這么紅?"
吳邪"沒什么!"
我趕緊說
吳邪"什么事?"
胖子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
王胖子"我剛從一個老熟人那聽說,有人在打聽青銅門的事,而且已經查到杭州了。你們最近小心點。"
我和張起靈交換了一個眼神。果然不是巧合。
吳邪"知道了。"
我簡短地回答
吳邪"明天細說。"
掛斷電話,房間再次陷入沉默。剛才被打斷的氛圍似乎難以找回,但某種更深刻的理解卻在危機中建立起來。
張起靈"休息吧。"
張起靈最終說道
張起靈"明天開始會很忙。"
我點點頭,卻在轉身時被他輕輕拉住。他攤開手掌,里面是一枚古樸的青銅指環(huán),上面刻著細密的云紋。
張起靈"給你的。"
他說,聲音幾乎是溫柔的
張起靈"保護你。"
我小心地接過指環(huán),發(fā)現(xiàn)內側刻著兩個微小的古字——"長""白"。
吳邪"這是..."
張起靈"承諾。"
他簡單地解釋
張起靈"張家傳統(tǒng)。"
我明白了。這不僅僅是一件護身符,更是一個誓言。我鄭重地將指環(huán)戴在右手無名指上,大小剛好。
吳邪"謝謝。"
我抬頭看他,希望他能讀懂我眼中的情感,
吳邪"我會珍惜的。"
張起靈微微頷首,唇角勾起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在雨聲的掩護下,我鼓起勇氣,快速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后轉身逃上樓,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膛。
身后,我隱約聽到一聲極輕的笑。那可能是這十年來,我聽到的最美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