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燈光慘白刺眼，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某種無形的壓抑，沉甸甸地壓在ICU外的走廊上。陸凜站在病房門口，指節(jié)輕輕叩在門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的指腹還殘留著“蝰蛇”留下的戰(zhàn)術(shù)表冰冷的觸感，以及那張血跡斑斑的照片帶來的灼燒感。

“進來?！崩锩?zhèn)鱽硪粋€虛弱卻清晰的女聲。

陸凜推門而入，病床上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滯。蘇晚半靠在升起的床背上，臉色依舊蒼白如紙，但那雙眼睛——那雙曾經(jīng)空洞茫然的眼睛——此刻正銳利地望向他，里面跳動著冷靜而清醒的光芒。

她沒失憶。

這個認知如同一記重錘砸在陸凜胸口，震得他一時失語。所有的憤怒、擔(dān)憂、困惑在這一刻攪成一團，在胸腔里翻騰沖撞。他死死盯著病床上那個瘦得幾乎脫形的女人，看著她平靜地迎視自己的目光，看著她微微顫抖卻依然挺直的脊背。

“你騙我。”陸凜的聲音低沉沙啞，像砂紙磨過粗糲的巖石，“你根本沒失憶?！?/p>

蘇晚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單?！拔倚枰獣r間?！彼穆曇艉茌p，卻異常清晰，“‘蝰蛇’在醫(yī)院有眼線，如果我立刻恢復(fù)記憶，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我滅口。”

陸凜大步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在蘇晚身上投下一片陰影。他俯身，雙手撐在病床兩側(cè)的護欄上，距離近得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藥味和血腥氣?！澳阒郎蛐谦h可能已經(jīng)死了嗎？”他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句話，“你知道‘蝰蛇’戴著趙明遠的臉嗎？你知道他提到你父親的‘禮物’嗎？！”

每一個問句都像刀子，狠狠扎在蘇晚心上。她的瞳孔在聽到“趙明遠”三個字時驟然收縮，臉色更加慘白，但眼神依然倔強地迎視著陸凜的逼視。

“我知道。”她輕聲說，“我知道他會用沈星玥做餌，知道他會去醫(yī)院確認我的狀態(tài)，也知道……”她的聲音哽了一下，“他會用趙明遠的臉出現(xiàn)。”

陸凜的拳頭猛地砸在床欄上，金屬震顫的聲音在病房里炸響！“那你他媽的為什么不早說？！”他的怒吼驚動了門外的護士，但此刻他根本不在乎，“我們本可以救下沈星玥！本可以抓住他！”

蘇晚的胸口劇烈起伏，牽扯到肋骨的傷，疼得她眼前發(fā)黑。但她沒有退縮，反而微微抬起了下巴，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冷光。

“因為他在警局也有人?！彼蛔忠痪涞卣f，聲音輕得像羽毛，卻重若千鈞，“除了你，我不知道該相信誰?！?/p>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陸凜的怒火。他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盯著蘇晚：“你說什么？”

“三年前。”蘇晚艱難地撐起身體，從枕頭下摸出一張折疊的紙條遞給陸凜，“我父親臨死前發(fā)來的最后一條加密信息，除了‘蝰蛇’這個代號，還有一組數(shù)字。”

陸凜展開紙條，上面是一串毫無規(guī)律的數(shù)字：9-37-215-7741。

“這是警員編號?！碧K晚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國際刑警內(nèi)部檔案里，這組數(shù)字對應(yīng)的是趙明遠在臥底任務(wù)期間使用的臨時編號。”

陸凜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趙明遠——那個被“蝰蛇”虐殺、尸體未找到的臥底警員——他父親的最后訊息指向了他？

“你是說……趙明遠就是‘蝰蛇’？”陸凜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這不可能！他是我警校同期的戰(zhàn)友！他為了緝毒任務(wù)犧牲了！”

蘇晚的眼神變得復(fù)雜，帶著某種深切的悲哀?！拔乙蚕Ｍ豢赡??！彼p聲說，“但你知道趙明遠臥底期間負責(zé)調(diào)查的是什么嗎？”

陸凜搖頭，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爬上脊背。

“南美地下稀有金屬走私網(wǎng)絡(luò)?！碧K晚的指甲無意識地掐進掌心，“而我父親，表面上是礦產(chǎn)商人，實際上……是為國際刑警提供線報的民間線人?！?/p>

病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陸凜的腦海中閃過那張血跡斑斑的照片——年輕的蘇晚和面容模糊的男人站在南美礦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