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拂過樹梢,帶來一陣淡淡的花香。遠處墻頭,一道模糊的身影靜靜佇立,如同夜色的一部分。
她緩緩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
可還未等她邁出一步,那道身影便倏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屋內(nèi),江昭突然翻身,嘴里嘟囔了一句夢話:
“娘親……你在等誰?”
蘇栩若怔了怔,低頭看著孩子熟睡的臉龐,輕聲道:“娘親只是……想看看月亮?!?/p>
她輕輕替他蓋好被子,轉(zhuǎn)身走回書房,燭火映著她的影子,在墻上拉得很長。她坐回案前,將那封信重新看了一遍,指尖摩挲著江臨川的私印,心緒翻涌如潮。
他知道這一天會來。
他早已布好了局。
而她,只是剛剛開始明白他的用意。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檐角滴落昨夜未干的露水。蘇栩若早早起身,給江昭備好早飯,送他去學(xué)堂后,獨自回到府中。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進屋,而是站在庭院中央,望著那塊曾藏信的石磚出神。
她蹲下身,手指撫過青苔斑駁的邊緣,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這塊石磚的位置,似乎比昨日更松了一些。
有人動過它。
她的心跳猛地加快。
她四下張望,確認無人注意后,迅速挪開石磚,果然發(fā)現(xiàn)鐵盒已被重新埋入,但這一次,盒子外多了一張紙條,字跡清峻有力,寫著一句詩:
> “月下花影斜,風(fēng)起竹簾低?!?/p>
是她在書上留下的紙條回應(yīng)。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取出鐵盒,抱回屋內(nèi)。關(guān)上門后,她顫抖著手拆開紙條,只見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 “明日酉時,舊梅林見?!?/p>
她盯著那幾個字,良久未曾移目。
終于,要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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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夕陽西沉,天邊泛起淡淡霞光。蘇栩若披上素色披帛,悄悄出了門。她沒告訴江昭去哪里,只囑咐仆婦照看好他,便徑直前往城郊的舊梅林。
那是她與江臨川初遇的地方。
風(fēng)穿林而過,帶起滿地枯葉。她站在林中空地上,心跳急促,卻強自鎮(zhèn)定。暮色漸濃,枝椏間傳來幾聲歸鳥啼鳴。
腳步聲悄然響起。
她猛然回頭。
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緩步而來,身形修長,步伐穩(wěn)健,面容隱在陰影中。待他走近幾步,她才看清他的臉。
眉眼冷峻,目光深沉,右眼角一道細長疤痕,似刀痕,亦如歲月刻下的印記。
她愣住了。
“是你?”她低聲開口,聲音有些發(fā)顫。
男人微微頷首,“屬下參見夫人?!?/p>
他單膝跪地,動作干脆利落,毫無遲疑。
蘇栩若怔怔地看著他,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數(shù)年前的畫面——那時江臨川身邊有個沉默寡言的護衛(wèi),總是在暗處跟隨,從不言語,卻忠心耿耿。后來江臨川征戰(zhàn)在外,那人便再未出現(xiàn)。
“你……你是阿燼。”她終于認出他來。
男人抬起頭,目光平靜,“屬下一直在。”
蘇栩若心頭一震,眼眶微微泛紅。
“這些年……是你在幫我?”
“是?!卑a站起身,語氣依舊冷靜,“王爺臨行前,曾親自交代屬下,若他有不測,務(wù)必護夫人母子周全。”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攥住袖口。
原來如此。
原來他從未真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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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梅林靜得出奇,連風(fēng)都仿佛屏息聆聽。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她終于問出口。
“屬下職責(zé)所在,不宜暴露身份?!卑a頓了頓,補充道,“夫人安好,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p>
她苦笑了一下,“可我總覺得……我一個人扛著這一切太久了。”
“夫人并不孤單?!卑a的聲音雖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屬下一直都在?!?/p>
她抬頭看他,眼中情緒復(fù)雜,“那你以后還會繼續(xù)保護我們嗎?”
“只要夫人需要?!?/p>
她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神情一凝,“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
阿燼的目光微微一閃,隨即垂下眼簾,“屬下不知詳情,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場戰(zhàn)事背后另有隱情?!?/p>
她心頭一緊,“什么意思?”
“王爺早有防備,也正因如此,才會安排屬下暗中守候。”阿燼語氣沉穩(wěn),“夫人若想查明真相,屬下愿助一臂之力。”
她怔怔地看著他,良久,才緩緩點頭。
“謝謝你,阿燼。”
男人微微頷首,身影逐漸隱入夜色。
她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風(fēng)穿過梅枝,吹起她鬢邊的一縷碎發(fā)。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肩上的重擔(dān)輕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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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遠處傳來犬吠聲,混雜著偶爾掠過的夜鳥振翅聲。蘇栩若緩緩轉(zhuǎn)身,準備回家,卻在踏出一步的瞬間,聽見身后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她猛然回頭。
林中空無一人。
只有腳邊,一片枯葉輕輕旋轉(zhuǎn),像是被什么東西踩過,又迅速離去。
她皺起眉頭,彎腰拾起那片葉子。
葉片背面,赫然寫著一行小字:
> “寧遠雖安,卻非久居之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