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深情

第三十五章：暗潮與邀約

梅雨季的潮氣裹著苦橙香滲入車廂，陸珩第三次調(diào)整空調(diào)風(fēng)向，確保冷風(fēng)不會直吹向副駕。真皮座椅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他半跪在前排座椅間，將天鵝絨腰枕塞進陸煜后腰凹陷處時，指尖擦過對方睡袍下擺。陸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帶著孕期特有的綿軟：“別折騰?！?/p>

后視鏡里，許燃看見陸珩喉結(jié)劇烈滾動，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鉑金戒圈在儀表盤藍光下泛著冷光，內(nèi)側(cè)的“LY”刻痕被他刻意轉(zhuǎn)到手心。“嫂子，下周陸氏新品發(fā)布會，想請您賞臉。”他抽出藏在座椅側(cè)袋的燙金請柬，封面上薄荷糖與雙生花的暗紋在光影下若隱若現(xiàn)，“后臺休息室備好了孕婦專用座椅，還有您最愛的白桃烏龍茶?！?/p>

陸煜接過請柬的瞬間，袖口滑落，銀鐲內(nèi)側(cè)的“LH”刻痕與陸珩的戒圈形成鏡像。許燃注意到陸珩盯著刻痕的眼神，像是要將金屬灼燒出洞。昨夜在辦公室發(fā)現(xiàn)的加密文件突然涌入腦?！切┍患t筆圈出的“薄荷糖研發(fā)預(yù)算”，以及夾在財務(wù)報表里的泛黃作文紙，那句“他是我偷藏的糖，也是永遠不能融化的冰”被修改液反復(fù)涂抹，邊緣皺得如同陸珩此刻攥緊的衣角。

“我說了別去?！标戩蠈⒄埣砼脑谥锌嘏_上，震得車載香薰輕輕搖晃。許燃瞥見香薰圖案是對銜著糖紙的天鵝，底座刻著“For My Moon”。車停在公寓地下車庫時，陸珩幾乎是踉蹌著打開車門，伸手攙扶的動作僵在半空——他后頸蜿蜒的抓痕在白熾燈下猙獰，與陸煜無名指上剝落的銀色甲油碎屑完美契合。

“晚上想吃什么，嫂子？”陸珩低頭替陸煜整理被車門勾住的圍巾，薄荷味的古龍水混著對方身上的雪松氣息，“我新學(xué)了薄荷燉雪蛤，特意托人從北海道空運的雪蛤油……”話未說完，陸煜已經(jīng)扶著隆起的小腹走遠，留下他攥著圍巾流蘇，在原地站成一尊雕塑。

暮色漫進公寓時，許燃正在書房核對新品數(shù)據(jù)。突然傳來的瓷器碎裂聲驚得他打翻咖啡杯，循聲望去，客廳地毯上散落著青花瓷碎片，陸珩單膝跪在尖銳瓷片間，手里捏著張泛黃的糖紙——那是許燃高中塞給陸煜的情書殘片?！爱斈昴銥槭裁窗盐业男湃恿?？”陸珩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你明明說過，所有糖紙都會好好收著！”

陸煜背對著落地窗，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完全籠罩住跪著的弟弟。許燃看見陸珩后頸的抓痕滲出血珠，滴在地毯上暈開深色痕跡?！耙驗槲覀兪切值堋！标戩系穆曇衾涞孟癖?，卻在轉(zhuǎn)身時碰倒了茶幾上的相框——照片里少年陸珩戴著陸煜的?；?，在畢業(yè)典禮上笑得燦爛，背后“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橫幅被風(fēng)掀起一角。

深夜的驚雷炸響時，許燃被壓抑的痛呼聲驚醒。沖進主臥的瞬間，暖黃壁燈下，陸珩正半跪在床上，小心翼翼按摩著陸煜抽筋的小腿。床頭散落著《小熊寶寶繪本》，封面兩只相擁的小熊被翻得卷邊?！皠e碰我。”陸煜別過臉，睫毛上卻掛著淚珠，腰肢不自覺往那雙手的方向蹭。陸珩突然低頭，將臉埋進對方膝彎，肩膀劇烈顫抖，悶聲說：“小時候你總說我是跟屁蟲，可你知道嗎？我故意把薄荷糖藏在你書包，就是想讓你回頭看我一眼……”

手機在褲袋震動，陸珩的消息彈窗亮起：“嫂子，發(fā)布會的伴手禮是999份限量版薄荷糖，每顆糖紙都印著阿煜十八歲的照片?！焙竺娓鴤€被刪除又重新發(fā)送的擁抱表情。許燃望著客廳茶幾上陸珩留下的薄荷糖盒，盒底用鉛筆密密麻麻寫滿字，最后一行被淚水暈染得模糊：“原來我連當替代品的資格，都沒有?！?/p>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將交疊的身影暈染成模糊色塊。許燃攥著糖紙站在陰影里，聽見陸珩壓抑的抽泣聲混著陸煜顫抖的安撫：“別哭了，阿珩……”雷聲轟鳴中，他忽然想起十七歲那年，自己也是這樣躲在儲物柜后，看著陸煜替被欺負的弟弟擦去眼淚，而少年陸珩偷偷往哥哥口袋里塞了顆剝好的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