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布會穹頂?shù)睦忡R折射出冷光，陸煜扶著后腰在紅毯上緩步前行，小腹的隆起在高定西裝下愈發(fā)明顯。陸珩替他們推開VIP席的絲絨帷幕時，袖口滑過許燃手背，那道薄荷糖形狀的疤痕在射燈下泛著淡粉色——與陸煜后腰的舊傷恰好對稱。

“許總請看?！标戠裰讣廨p點桌面水晶屏，全息投影驟然升起。數(shù)百片薄荷糖紙在光影中舒展，每一片都映著不同時期的陸煜：實驗室里沾著香精的白大褂、畢業(yè)典禮上被風(fēng)吹起的學(xué)士帽、甚至昨夜在陽臺安胎時披著的灰色針織衫。許燃注意到糖紙邊緣的編號，正是陸氏歷年來薄荷糖產(chǎn)品的上市日期。

“雙生系列的核心，是‘鏡像’?！标戠竦穆曇艋熘尘皹返匿撉俾暎熬拖癖『膳c糖，永遠(yuǎn)缺一不可。”他忽然望向陸煜，目光在對方腕間銀鐲上停留，“聽說嫂子最近在養(yǎng)多肉，我讓人送了些薄荷葉品種，根系特別適合纏繞生長?！?/p>

舞臺燈光暗下的瞬間，陸煜突然抓住許燃的手腕。巨幕亮起時，畫面里的少年陸珩正在解剖薄荷植株，顯微鏡下的葉片脈絡(luò)與陸煜此刻攥緊的糖紙紋路完美重疊?！斑@是陸氏第三代調(diào)香師的秘密。”陸珩的畫外音帶著笑意，“每一片糖紙都浸過哥哥的白大褂香水味?！?/p>

后排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許燃看見陸氏董事會成員交頭接耳，其中一位女士摸著脖子上的薄荷吊墜——那是陸珩去年送給高管的生日禮物。而陸煜的指尖正在顫抖，許燃知道，他認(rèn)出了畫面里那件白大褂，那是十七歲時自己省吃儉用買的生日禮物，卻在送出手的前夜，看見陸珩穿著它替陸煜擋住醉漢的酒瓶。

“下面，請允許我介紹最重要的靈感來源?！标戠竦穆曇粼诩澎o中響起，聚光燈突然打向VIP席。陸煜下意識后退，后腰撞上許燃的膝蓋，卻被對方穩(wěn)穩(wěn)扶住。遞來的話筒上纏著半片糖紙，展開后是兩行重疊的字跡：

“阿珩的相機里全是我的影子”

“我的顯微鏡下全是他的指紋”

禮堂某處傳來瓷器碎裂聲。許燃看見陸珩喉結(jié)滾動，目光死死盯著陸煜無名指的銀鐲——那里不知何時多了道新刻的劃痕，像是要將“LH”徹底磨去。而陸煜接過話筒時，袖口滑落，露出內(nèi)側(cè)的紅痕——那是昨夜替陸珩包扎傷口時，對方攥緊他手腕留下的指印。

“陸氏的薄荷糖，確實藏著很多故事?！标戩系穆曇粢馔馄椒€(wěn)，指尖撫過小腹，“但有些故事，一開始就該劃清界限。”他頓了頓，望向展臺上糾纏的雙生花標(biāo)本，“比如藤蔓與喬木，強行共生只會兩敗俱傷?！?/p>

發(fā)布會結(jié)束的騷動中，陸珩在安全通道堵住兩人。他扯開領(lǐng)帶，露出脖頸間的銀鏈——吊墜是半片糖紙，與陸煜常年掛在車鑰匙上的那半嚴(yán)絲合縫。“你總說要劃清界限。”他逼近時，許燃聞到淡淡消毒水味，“那這些年我替你擋的酒、挨的刀，算什么？”

陸煜的臉色瞬間慘白。許燃想起上個月陸珩住院時，病歷本上的“刀傷恢復(fù)期”診斷，當(dāng)時陸煜說是“商業(yè)糾紛意外”。此刻樓道應(yīng)急燈忽明忽暗，陸珩從口袋里摸出個小瓶，倒出顆薄荷糖——糖紙印著陸煜二十歲時的證件照，邊緣寫著“第37次替哥應(yīng)酬”。

“以后別再做這種傻事。”陸煜別過臉，聲音卻軟下來，“你是陸氏總裁，該學(xué)會愛惜自己?！标戠裢蝗恍ζ饋?，笑聲里帶著苦澀：“可我從小就知道，只要我受傷，哥哥就會多看我一眼?！彼麛傞_掌心，露出密密麻麻的舊疤，“這些，都是你給我的‘特殊待遇’。”

保姆車駛離時，許燃看見陸珩獨自坐在臺階上，對著掌心的糖紙發(fā)呆。車內(nèi)氛圍壓抑，陸煜突然摸出發(fā)布會伴手禮，金屬盒里的薄荷糖滾落在地，糖紙背面用鉛筆寫著：“我收集你的碎片，拼成了完整的青春?！?/p>

暴雨拍打車窗的瞬間，許燃握住陸煜發(fā)涼的手，觸到他掌心跳動的紋路。后視鏡里，陸珩的身影被雨幕拉長成細(xì)線，卻始終保持著攥緊糖紙的姿勢——像極了那年他們在天臺看流星，少年陸珩偷偷將許愿糖紙折成船，而陸煜笑著說“傻弟弟，糖紙遇水會化的”。

有些羈絆，如同浸過香水的糖紙，即便歲月沖刷，仍會留下淡淡的痕跡。但陸煜知道，他與陸珩之間，永遠(yuǎn)橫亙著一道名為“兄長”的防線。就像展臺上的雙生花標(biāo)本，再如何糾纏，終究是兩株獨立的生命——一株向陽而生，一株逐影而長，注定只能在各自的軌跡里，守望彼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