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捧著那碟梅子和那張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紙條,腳步發(fā)飄地走向前院書房。一路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半路撞見王爺,或者王爺根本不見她。
書房門口守著剛才送賬本的那個侍衛(wèi)。素月硬著頭皮上前,福了福身:“侍衛(wèi)大人,王妃……王妃感念王爺賜參之恩,特命奴婢送來一點心意,請王爺……嘗嘗鮮?!彼涯堑菨n梅子和折好的紙條遞過去,聲音有點發(fā)顫。
侍衛(wèi)面無表情地接過東西,只點了點頭:“等著?!鞭D(zhuǎn)身便進了書房。
素月站在門外,只覺得時間過得無比漫長。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王妃膽子也太大了!這要是惹惱了王爺……
沒過多久,侍衛(wèi)出來了,手里拿著那張紙條,碟子卻不見了。素月的心猛地一沉。
“王爺說,”侍衛(wèi)的聲音平板無波,“梅子留下了。紙條,王妃收好?!彼鸭垪l遞還給素月。
素月懵懵地接過紙條,展開一看,正是王妃寫的那張。只是在王妃寫的字下面,多了一行墨跡淋漓、力透紙背的批注:
『允。陳叔午后帶賬房過去。梅子尚可。』
落款依舊是那個簡單的“邊”字。
素月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王爺……不僅允了要賬房先生,還……還收下了梅子?評價是“尚可”?這……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捏著那張帶著王爺朱批的紙條,暈乎乎地往回走,腳步都輕快了不少?;氐皆鹤?,洛云初正坐立不安,星回也眼巴巴地守在門口。
“怎么樣怎么樣?”星回第一個沖上來問。
素月把紙條遞給洛云初,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混合著震驚和喜悅的表情:“王妃,王爺……允了!還、還收下了梅子,說‘尚可’!”
洛云初一把抓過紙條,看到那行熟悉的遒勁批注,尤其是“梅子尚可”四個字時,懸著的心“咚”地一聲落了地,隨即一股莫名的、小小的得意涌了上來。
“嘿!”她忍不住翹起嘴角,對著紙條上那個“邊”字揚了揚下巴,“我就說嘛!禮尚往來,伸手不打笑臉人!”
星回也湊過來看,驚喜道:“王爺真的答應(yīng)了!太好了!王妃,您可真行!”她看向洛云初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素月也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意:“王爺還讓陳管家午后帶賬房先生過來。王妃,這下可好了?!?/p>
洛云初把紙條小心地收好,感覺像是打贏了一場小小的戰(zhàn)役,心情都明亮了幾分。她看看那堆賬冊,好像也沒那么面目可憎了?!八卦?,趕緊收拾一下,準備迎接咱們的‘外援’!星回,沏壺好茶來!”
午后,管家陳叔果然帶著一個穿著青布長衫、面容清癯、眼神精明的中年賬房先生來了。
“老奴(小人)給王妃請安?!眱扇斯Ь葱卸Y。
“陳叔、先生不必多禮。”洛云初坐在主位,盡量擺出王妃該有的端莊,“王爺吩咐的事,要辛苦先生了?!?/p>
賬房先生姓吳,在王府管賬多年,自然清楚這位王妃以往在府里的地位和名聲。此刻見王妃言語清晰,態(tài)度從容,眼神里還帶著點……躍躍欲試?心里不免有些訝異,面上卻絲毫不顯:“王妃言重了,能為王妃分憂,是小人的本分。不知王妃想從何處入手?”
洛云初也不懂古代賬房的具體流程,但她有現(xiàn)代人的思路:“吳先生,我初看這些賬冊,條目繁多,看得眼花。不知先生平日是如何核驗的?可有什么簡便方法,能快速看出各處用度是否合理,有無異常?”
吳先生捋了捋胡須:“回王妃,簡便之法,莫過于核對各處采買之物價、數(shù)量與往年同期,以及核對各院領(lǐng)用之物是否與份例相符。若有出入過大者,則需細查憑據(jù),盤問經(jīng)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