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舊物市場染成一片昏黃,冷秋的帆布鞋踩過滿地碎光。在角落的紙箱堆里,她發(fā)現(xiàn)了那個銹跡斑斑的八音盒,暗銅色的外殼上纏繞著枯萎的藤蔓紋路,像極了童年閣樓里那扇生滿鐵銹的鐵門。轉(zhuǎn)動發(fā)條時,齒輪發(fā)出垂死般的嗚咽,斷斷續(xù)續(xù)的旋律如泣如訴,恍惚間,被關(guān)在閣樓里的恐懼與孤獨再次將她籠罩,潮濕的霉味、窗外遙遠的蟬鳴,還有母親冰冷的話語,都隨著這破碎的音符重新浮現(xiàn)。
當晚十點,夜亦背著工具箱翻墻而來,運動褲膝蓋處還沾著白天打球的草屑。月光如水,灑在兩人并排蹲坐的身影上,夜亦用鑷子夾起齒輪的動作格外專注,側(cè)臉被路燈鍍上一層溫柔的光暈。"你看,再破舊的東西都能重新發(fā)聲。"她舉起修好的八音盒,輕快的旋律流淌在寂靜的夜里,"就像你小時候被困住的時光,也可以被重新填滿陽光。"
然而第二天清晨,冷秋的儲物柜被塞得滿滿當當。二十七個壞掉的八音盒散落一地,金屬碰撞聲刺耳得如同嘲笑。最上面的匿名信字跡猙獰:"有些傷疤就該永遠藏起來。"冷秋蹲在器材室的陰影里,指尖撫過八音盒扭曲的發(fā)條,冰涼的觸感讓她渾身發(fā)顫。童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些被鎖在閣樓的日子,那些無人傾聽的哭喊,都在這一刻重新鮮活起來。
夜亦是在黃昏時分找到她的。夕陽透過積灰的窗戶,在滿地殘骸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冷秋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夜亦一言不發(fā)地在她身邊坐下,從帆布包里掏出螺絲刀和鑷子,零件碰撞的叮當聲打破了死寂。"這次換我來修。"她的聲音堅定而溫柔,"修不好也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創(chuàng)造新的旋律。"說著,她拿起一個破損的八音盒,將冷秋顫抖的手覆在自己手上,"你聽,這里缺的齒輪,我們可以用希望補上。"
暮色漸濃,器材室里亮起暖黃的小燈。兩個身影在燈光下忙碌,時而皺眉研究,時而相視而笑。當?shù)谝粋€八音盒重新奏響時,夜亦興奮地摟住冷秋的肩膀:"你看!破碎的旋律也能拼出最美的樂章。"冷秋望著夜亦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覺得,那些曾經(jīng)以為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或許真的能在溫暖中開出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