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著漢白玉階，血水混著雨水蜿蜒而下。沈硯之單薄的脊背在雷霆光影中如同一桿將折未折的長槍，樞密使得意的冷笑與群臣竊竊私語如毒蛇般纏繞在金鑾殿內。

挽棠攥著先帝遺詔的手早已汗?jié)?，繡著蟠龍暗紋的絲絹幾乎被指甲掐出破洞。她深吸一口氣，正要踏出班列，卻見沈硯之突然劇烈咳嗽，殷紅血跡順著他下頜滴落，在青磚上暈開刺目的花。

“陛下！”樞密使趁機上前一步，手中偽造的文書被抖得嘩嘩作響，“沈硯之目無君上，重傷之下仍敢狡辯，此等逆臣不除，何以安社稷！”

就在皇帝抬手，似要下旨的瞬間，挽棠猛地扯開衣襟，藏在夾層里的先帝遺詔和虎符滑落而出。她跪伏在地，聲音清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陛下，先帝遺詔在此！”

殿內瞬間死寂，只有雨聲砸在琉璃瓦上的轟鳴?；实鄣纳碜用黠@一震，目光死死盯著那卷泛黃的詔書。樞密使臉色驟變，額角青筋暴起，厲聲喝道：“大膽！竟敢偽造先帝遺詔，該當何罪！”

“是否偽造，陛下一看便知?！蓖焯闹讣廨p撫詔書邊緣，“此詔乃是先帝臨終前，親手交予臣妾，并言明‘若遇朝堂動蕩，可憑此詔清君側’?！彼ь^直視皇帝，目光如炬，“陛下可知，沈將軍臂上的舊疤從何而來？那是當年先帝遇刺，他以血肉之軀擋下刺客的利刃！”

沈硯之聞言渾身一震，恍惚間又回到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先帝臨終前將遺詔交給他時，氣若游絲地說：“護好挽棠，也護好這江山……”

樞密使突然暴起，抽出侍衛(wèi)腰間佩刀，惡狠狠地朝挽棠撲去：“妖女，休得胡言！”千鈞一發(fā)之際，沈硯之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揮劍擋在挽棠身前。刀劍相撞的脆響中，他本就未愈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先帝遺詔。

“放肆！”皇帝終于怒喝出聲，“將樞密使拿下！”幾名侍衛(wèi)如狼似虎地沖上前，將癱軟在地的樞密使拖走?；实圩呦慢堃危澏吨舆^遺詔，反復端詳上面的朱砂印和筆跡，半晌，才聲音沙啞地說：“沈愛卿，朕……朕錯怪你了。”

沈硯之強撐著身子要行禮，卻眼前一黑，直直栽倒。挽棠驚呼一聲，撲過去接住他，淚水奪眶而出：“硯之！你答應過我，要帶我看山河重光的！”

殿外，雨不知何時停了，一道彩虹橫跨天際，將金鑾殿染成夢幻的色彩?；杳灾械纳虺幹旖俏⑽⑸蠐P，恍惚間，他又聽見了黑水河畔，挽棠吹響銀哨時那清脆的聲響。

彩虹的光暈還未散盡，金鑾殿內卻驟然泛起詭異的暗紫色煙霧。挽棠懷中的沈硯之突然劇烈抽搐，唇色瞬間轉為烏青——染血的遺詔正冒著絲絲縷縷的黑氣，顯然被人下了蠱毒！

"太醫(yī)！快傳太醫(yī)！"挽棠扯開沈硯之染血的衣襟，赫然發(fā)現(xiàn)他心口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黑色紋路。她顫抖著摸向腰間玉玨，卻摸到一片潮濕——方才護在沈硯之身前時，虎符不知何時被利刃劃開一道細縫，滲出暗紅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