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霖——嚴冬過境

"全體高一A班同學(xué)注意！露營物品清單再確認一遍：睡袋、換洗衣物、手電筒、防蟲噴霧......"班長站在講臺上大聲宣讀，底下一片興奮的竊竊私語。

賀峻霖用筆尖戳了戳前排同學(xué)的后背："你說晚上真的能看到流星嗎？"

"氣象預(yù)報說今晚晴天，應(yīng)該可以。"同學(xué)轉(zhuǎn)過頭，神秘地眨眨眼，"聽說在流星下許愿特別靈驗，尤其是......愛情的愿望哦~"

賀峻霖耳根一熱，下意識看向身旁的嚴浩翔。后者正專注地整理筆記，似乎對周圍的喧鬧充耳不聞，但賀峻霖注意到他的筆尖在紙上停頓了一下。

"安靜！"班主任拍手，"現(xiàn)在按分組上車。賀峻霖、嚴浩翔，你們和班長、學(xué)習(xí)委員一組，坐二號車。"

賀峻霖偷偷比了個勝利手勢——他和嚴浩翔分在一組！自從生日那天嚴浩翔缺席派對后，他們之間似乎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膜。雖然依然一起吃午飯、去寵物醫(yī)院看Lucky，但嚴浩翔變得更加沉默，有時甚至?xí)蛔杂X地皺眉發(fā)呆。

大巴行駛在蜿蜒的山路上，窗外的景色從城市建筑逐漸變?yōu)橛粲羰[蔥的森林。賀峻霖靠窗而坐，嚴浩翔坐在他旁邊，兩人手臂偶爾因為顛簸而相碰，又迅速分開。

"你以前露營過嗎？"賀峻霖小聲問。

嚴浩翔搖頭："沒有。"

"我小時候和哥哥去過一次，結(jié)果半夜下雨，帳篷漏水，我倆擠在一個睡袋里熬到天亮。"賀峻霖笑著說，"回家后都感冒了，被我媽好一頓罵。"

嚴浩翔嘴角微微上揚："聽起來......很有趣。"

"這次應(yīng)該不會下雨。"賀峻霖看了看窗外湛藍的天空，"天氣預(yù)報說接下來三天都是晴天。"

嚴浩翔點點頭，目光落在賀峻霖手腕上——他戴著生日時哥哥送的那塊表，而嚴浩翔送的銀幣則被做成項鏈，藏在衣領(lǐng)下，貼著胸口。

營地坐落在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周圍是高大的松樹，遠處能看到連綿的山脈。同學(xué)們興奮地卸下行李，在老師的指導(dǎo)下分組搭建帳篷。

"這個桿子要插在這里......"賀峻霖跪在帳篷布上，手忙腳亂地擺弄著支架。

嚴浩翔蹲下身，接過他手中的零件："反了。"他熟練地將支架連接起來，動作干凈利落，"我查過教程。"

賀峻霖驚訝地看著他："你特意查了怎么搭帳篷？"

嚴浩翔沒有回答，但耳尖微微發(fā)紅。不到二十分鐘，他們的帳篷就完美立起，比周圍歪歪扭扭的其他帳篷整齊許多。

"嚴浩翔，能不能幫我們也看看？"班長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己組七扭八歪的帳篷骨架。

嚴浩翔點點頭，起身去幫忙。賀峻霖望著他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最近他越來越發(fā)現(xiàn)，嚴浩翔表面冷漠，實則比任何人都細心周到。

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同學(xué)們?nèi)齼蓛扇ヅ郎健⒉梢肮蚴窃谙呁嫠?。賀峻霖拉著嚴浩翔去了附近的一片小湖泊。湖水清澈見底，倒映著藍天白云，像一面巨大的鏡子。

"真美啊。"賀峻霖坐在湖邊的石頭上，脫了鞋襪把腳浸入水中，"嘶——好涼！"

嚴浩翔學(xué)著他的樣子試了試，清涼的湖水沒過腳踝，小魚好奇地湊過來輕啄皮膚。兩人并肩而坐，誰都沒有說話，卻感到一種舒適的寧靜。

"浩翔，"賀峻霖突然開口，"你小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嚴浩翔沉默了一會兒，目光投向遠處："很安靜。大部分時間一個人看書，或者練琴。"

"沒有出去玩嗎？和朋友一起？"

"沒有朋友。"嚴浩翔的聲音很平靜，"伯父認為社交活動浪費時間。"

賀峻霖心頭一緊。他無法想象沒有朋友、沒有嬉戲打鬧的童年。"那......你媽媽呢？"他小心翼翼地問。

嚴浩翔的眼神柔和下來："她會在伯父不在家時，偷偷帶我去公園。給我買冰淇淋，讓我和其他孩子玩。"他停頓了一下，"她去世前，把這枚銀幣給了我。說是護身符。"

賀峻霖不自覺地摸了摸胸前的銀幣，現(xiàn)在它有了更深的含義。"她一定很愛你。"

"嗯。"嚴浩翔輕聲應(yīng)道，突然轉(zhuǎn)向賀峻霖，"你呢？小時候什么樣？"

"完全相反！"賀峻霖笑起來，"我哥說我像個永動機，從早到晚停不下來。爬樹、踢球、和鄰居小孩打架......沒少讓我爸媽操心。"

嚴浩翔靜靜聽著，眼中帶著賀峻霖從未見過的柔和光芒。他們聊了很久，直到夕陽西下，湖面染成金色，才匆匆趕回營地。

晚餐是自助燒烤。賀峻霖烤了幾串雞翅，特意挑了兩個最完美的給嚴浩翔。

"嘗嘗，獨家秘方！"他得意地說。

嚴浩翔咬了一口，眼睛微微睜大："好吃。"

"對吧？我在家經(jīng)常烤給我哥吃，練出來的。"賀峻霖又遞給他一串，"多吃點，你太瘦了。"

夜幕完全降臨后，老師點燃了中央的大篝火。同學(xué)們圍坐成一圈，有的唱歌，有的講鬼故事。賀峻霖和嚴浩翔坐在一起，肩膀相貼。

"接下來是自由活動時間，但不要走遠，十點前必須回帳篷休息！"班主任宣布道。

大部分同學(xué)選擇繼續(xù)圍著篝火聊天，少數(shù)人結(jié)伴去附近看星星。賀峻霖抬頭望向天空——沒有光污染的山里，繁星格外明亮，銀河像一條閃亮的絲帶橫貫天際。

"想去那邊看看嗎？"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塊平坦巨石，"視野更好。"

嚴浩翔點頭同意。兩人悄悄離開篝火圈，來到巨石上躺下。夜空浩瀚，星辰仿佛觸手可及。

"那是北斗七星。"嚴浩翔指著天空，"旁邊是天琴座。"

"你連這個都懂？"賀峻霖驚訝地問。

"母親教的。"嚴浩翔的聲音帶著懷念，"她說星星能指引迷路的人回家。"

一陣涼風(fēng)吹過，賀峻霖不自覺地往嚴浩翔那邊靠了靠。山里的夜晚比想象中冷，而且出奇的黑——遠離篝火后，四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冷？"嚴浩翔問。

"有點。"賀峻霖老實承認，"而且......有點黑。"

嚴浩翔沉默了一下，突然伸出手，輕輕握住了賀峻霖的。他的手掌溫暖干燥，將賀峻霖微涼的手指包裹其中。

賀峻霖心跳驟然加速，血液沖上耳尖。他想說些什么，又怕打破這一刻的魔力，最終只是更緊地回握那只手。

"看。"嚴浩翔突然輕聲說，用另一只手指向天空，"流星。"

一道銀光劃過夜空，轉(zhuǎn)瞬即逝，卻足以讓賀峻霖屏住呼吸。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一場小型流星雨正在上演。

"許愿了嗎？"流星過后，賀峻霖小聲問。

嚴浩翔沒有回答，但賀峻霖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收緊了一下。他們就這樣躺在巨石上，手牽著手，看著滿天繁星，直到遠處傳來老師的呼喊聲。

"賀峻霖！嚴浩翔！該回帳篷了！"

回帳篷的路上，兩人的手自然分開，但那種溫暖的觸感依然留在賀峻霖掌心。帳篷里，他們并排鋪好睡袋，中間只隔了不到一尺的距離。

"你先睡。"嚴浩翔說，"我再看會兒書。"

賀峻霖鉆進睡袋，卻毫無睡意。他側(cè)過身，借著嚴浩翔小夜燈的光觀察他的側(cè)臉——高挺的鼻梁，濃密的睫毛，微微抿起的嘴唇。嚴浩翔似乎感受到了視線，轉(zhuǎn)過頭來。

"怎么了？"

"沒什么。"賀峻霖慌忙閉上眼睛，"晚安。"

"晚安。"嚴浩翔的聲音輕柔得幾乎聽不見。

半夜，賀峻霖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他睜開眼，看到嚴浩翔的睡袋空著，帳篷門簾微微晃動。他悄悄爬出睡袋，拉開簾子——嚴浩翔坐在帳篷外的一塊石頭上，仰頭看著星空。

"睡不著？"賀峻霖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嚴浩翔似乎有些驚訝他會醒來，輕輕點頭："有點。"

"我也是。"賀峻霖抱緊膝蓋，"其實......我有點怕黑。小時候做噩夢留下的陰影。"

嚴浩翔轉(zhuǎn)頭看他，月光下眼神柔和："要聊聊嗎？"

于是賀峻霖講起了那個噩夢——他五歲時夢見在黑暗森林里迷路，怎么也找不到父母。講著講著，話題轉(zhuǎn)向了各自的家庭、壓力、對未來的迷茫......

"我爸希望我畢業(yè)后去國外深造，回來接手家族企業(yè)。"賀峻霖嘆氣，"但我想學(xué)設(shè)計，開一家自己的工作室。"

"伯父已經(jīng)為我規(guī)劃好了每一步。"嚴浩翔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大學(xué)、專業(yè)、甚至......"他突然停住。

"甚至什么？"

"沒什么。"嚴浩翔搖搖頭，"睡吧，明天還要早起爬山。"

回到帳篷后，賀峻霖很快入睡。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不規(guī)律的呼吸聲驚醒。借著月光，他看到嚴浩翔眉頭緊鎖，面色潮紅，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浩翔？"賀峻霖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立刻縮回手——燙得嚇人。

他急忙翻出隨身帶的退燒藥和礦泉水，輕輕扶起嚴浩翔："醒醒，你發(fā)燒了。"

嚴浩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順從地吞下藥片。賀峻霖用自己的毛巾沾濕冷水，敷在他額頭上。

"冷......"嚴浩翔無意識地呢喃。

賀峻霖猶豫了一下，拉開自己的睡袋，小心地躺到嚴浩翔身邊，將兩人的睡袋拼在一起。他輕輕抱住嚴浩翔，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對方。

"別走......"半夢半醒間，嚴浩翔抓住賀峻霖的手腕，聲音脆弱得不像他。

賀峻霖心頭一顫："我不走。"

就這樣，他守了嚴浩翔一整夜，定時更換冷毛巾，喂水，測量體溫。天蒙蒙亮?xí)r，嚴浩翔的燒終于退了。賀峻霖精疲力盡，卻舍不得移開視線——睡夢中的嚴浩翔看起來如此年輕、毫無防備，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清晨，嚴浩翔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賀峻霖的手臂環(huán)抱著。他微微一動，賀峻霖立刻驚醒。

"感覺怎么樣？"賀峻霖睡眼惺忪地問，手已經(jīng)自然地探上嚴浩翔的額頭，"好像不燒了。"

嚴浩翔看著他疲憊的眼睛和亂糟糟的頭發(fā)，突然伸手撫平那一撮翹起的發(fā)絲："謝謝。"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賀峻霖胸口發(fā)燙。他咧嘴一笑："不客氣，病人先生。"

回校的大巴上，嚴浩翔因為剛病愈而顯得格外疲憊，不知不覺靠在賀峻霖肩上睡著了。賀峻霖僵著身體不敢動，生怕驚醒他，心里卻甜得像灌了蜜。

"喲，這么親密??？"前排同學(xué)回頭看到這一幕，促狹地擠擠眼。

賀峻霖剛想解釋，卻感覺到肩上的嚴浩翔動了動，不但沒有移開，反而調(diào)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睡去。賀峻霖驚訝地低頭，看到嚴浩翔嘴角微微上揚——他根本沒睡著！

"是啊，怎么了？"賀峻霖大膽回應(yīng)，心跳如擂鼓。

同學(xué)露出曖昧的笑容，轉(zhuǎn)回身去。賀峻霖低頭看著嚴浩翔安靜的睡顏，悄悄用臉頰蹭了蹭他的發(fā)頂，無聲地笑了。

從那天起，學(xué)校里開始流傳他們兩個"關(guān)系不一般"的傳言。面對同學(xué)們的調(diào)侃和起哄，嚴浩翔不再冷著臉否認，只是沉默以對；而賀峻霖則笑嘻嘻地不置可否，內(nèi)心卻為這種默認欣喜若狂。

他們依然一起吃午飯，一起去音樂教室，一起照顧Lucky。但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悄然改變——當(dāng)他們的手在遞東西時不小心相碰，不再像觸電般迅速分開；當(dāng)嚴浩翔彈鋼琴時，賀峻霖可以自然地靠在他肩上聽；當(dāng)賀峻霖跳舞時，嚴浩翔的目光會不加掩飾地追隨著他的身影......

就像春天的種子破土而出，他們的感情在無人處悄悄生長，只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綻放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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