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翔生日前一周,賀峻霖就開始秘密準備禮物。他跑遍了城里所有的古董店,最終找到一本1897年出版的肖邦鋼琴曲集原版樂譜,封面上還有疑似作曲家學生的簽名。
"破產(chǎn)了。"賀峻霖看著銀行卡余額哀嘆,卻掩不住臉上的笑意。他把樂譜小心地包好,藏在書柜最深處。
生日當天清晨,賀峻霖一睜眼就給嚴浩翔發(fā)了信息:「十八歲生日快樂!今晚見??」
消息很快顯示已讀,但過了半小時才收到回復:「謝謝。晚上七點,凱悅酒店?!?/p>
賀峻霖抱著手機在床上打了個滾。這是嚴浩翔第一次邀請他去家里辦的正式場合,雖然只是學校的同學都會參加的宴會,但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穿什么好呢......"他拉開衣柜,手指在一排衣服間游移。最終選了一套修身灰色西裝——穩(wěn)重又不失年輕氣息。
傍晚六點半,賀峻霖從自家豪車上下來,站在凱悅酒店門前,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酒店門口停滿了豪車,穿著制服的侍者來回穿梭接待賓客。
宴會廳門口擺著嚴浩翔的巨幅照片,下面的電子屏滾動播放著他從小到大的成長歷程。賀峻霖駐足觀看,忍不住微笑——照片上的嚴浩翔從圓臉的可愛小男孩逐漸變成如今棱角分明的俊朗少年,但眼神中的沉靜始終未變。
"請出示邀請函。"門口的接待員禮貌地說。
賀峻霖遞過燙金卡片。接待員查看后,表情微妙地變了變:"賀先生是嗎?請隨我來。"
他被帶到宴會廳靠后的位置,周圍都是不認識的年輕人。前排明顯是留給親朋好友的,幾個同班同學坐在那里,卻不見他的位置。賀峻霖明顯察覺不對勁。
"是不是搞錯了?"賀峻霖問道。
"座位安排就是這樣。"接待員語氣冷淡,"請您理解。"
賀峻霖冷笑一聲,但還是默默坐下。宴會廳漸漸坐滿,燈光暗下,聚光燈打在舞臺上。一位五十歲左右、面容威嚴的男人走上臺——嚴世昌,嚴浩翔的伯父,嚴家現(xiàn)任掌權(quán)者。
"感謝各位蒞臨我侄子的成人禮。"嚴世昌聲音洪亮,"浩翔從小聰慧過人,不負家族期望......"
一番公式化的致辭后,主角終于登場。嚴浩翔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走上臺,在聚光燈下如同明星般耀眼。賀峻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他從未見過如此正式的嚴浩翔,整個人散發(fā)著成熟而內(nèi)斂的魅力。
嚴浩翔簡短致謝,目光掃過全場,在看到賀峻霖時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倆人眼神交匯,嘴角輕輕上揚。
宴會正式開始后,侍者們端上精致餐點。賀峻霖這桌被服務(wù)得最慢,菜品也不如前排的豐富。他試圖忽略這種差別對待,專注地尋找機會接近嚴浩翔。
機會很快來了。嚴浩翔一桌桌敬酒,終于來到賀峻霖這邊。
"生日快樂。"賀峻霖舉起酒杯。
嚴浩翔的指尖在碰杯時輕輕擦過他的手背:"謝謝你能來。"
"我有禮物給你,"賀峻霖急切地說,"待會兒能單獨見一面嗎?"
嚴浩翔剛要回答,一位管家模樣的人走過來:"浩翔少爺,老爺請您過去,林家來人了。"
嚴浩翔眉頭微皺,對賀峻霖低聲道:"花園噴泉,半小時后。"
賀峻霖點點頭,看著嚴浩翔被帶走。他注意到"林家"幾個字——林氏集團?他們和嚴浩翔有什么關(guān)系?
半小時后,賀峻霖悄悄離席,來到酒店后花園。夜幕下的噴泉閃爍著藍光,水聲掩蓋了腳步聲。他坐在長椅上,小心地抱著裝樂譜的禮盒。
"等很久了?"嚴浩翔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賀峻霖轉(zhuǎn)身,嚴浩翔站在月光下,領(lǐng)帶微微松開,整個人比在宴會上放松許多。
"沒有。"賀峻霖笑著遞過禮盒,"給你的。"
嚴浩翔接過,小心拆開。當看清內(nèi)容時,他的眼睛微微睜大:"這是......"
"肖邦原版樂譜,據(jù)說有他學生的簽名。"賀峻霖興奮地說,"你不是最喜歡肖邦嗎?我找了很久......"
嚴浩翔的手指輕輕撫過泛黃的紙頁,眼神柔軟得不可思議:"太珍貴了。謝謝你,賀兒。"
這一聲親昵的稱呼讓賀峻霖心頭一熱。他剛要說話,嚴浩翔突然上前一步,將他拉入懷中。這個擁抱短暫而用力,賀峻霖能感受到對方加速的心跳。
"我得回去了。"嚴浩翔松開手,聲音有些啞,"伯父會找。"
"等等。"賀峻霖拉住他的手腕,"那個林家是怎么回事?"
嚴浩翔的表情瞬間變得復雜:"林氏集團,家族世交。"
"哦。"賀峻霖隱約感到不安,"他們來參加你的生日宴很正常啊,為什么你伯父特意叫你過去?"
嚴浩翔沉默了片刻,月光下他的側(cè)臉線條緊繃:"林家有女兒,比我小一歲。"
賀峻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所以......"
"伯父有意聯(lián)姻。"嚴浩翔的聲音冷硬如鐵,"但我拒絕了。"
"什么?"賀峻霖瞪大眼睛,"他怎么能......"
"賀峻霖。"嚴浩翔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眼神熾熱,"不管發(fā)生什么,記住一點——"
"浩翔少爺!"管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老爺在找您!"
嚴浩翔的手緊了緊,最終松開:"我得走了。宴會結(jié)束后等我消息。"
賀峻霖獨自站在噴泉邊,胸口發(fā)悶。聯(lián)姻?在21世紀?但想到嚴家的做派,又覺得不足為奇。他摸了摸胸前的銀幣項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嚴浩翔說了,他拒絕了。一切都會好的。
回到宴會廳,氣氛似乎更加熱烈了。賀峻霖發(fā)現(xiàn)前排多了一桌新客人——一對氣度不凡的中年夫婦和一位穿著粉色禮服的少女。少女時不時偷看嚴浩翔,臉上帶著羞澀的笑容。
賀峻霖的胃部絞緊。他機械地吃著已經(jīng)冷掉的食物,味同嚼蠟。
宴會接近尾聲時,嚴世昌再次上臺:"今天,我要宣布一個重要消息。"他微笑著看向林家那桌,"經(jīng)過家族商議,嚴浩翔與林雅小姐正式訂立婚約,將在浩翔大學畢業(yè)時完婚!"
全場響起掌聲和祝賀聲。賀峻霖如遭雷擊,死死捏住手里的刀叉。他盯著臺上的嚴浩翔——后者面色慘白,雙手握拳垂在身側(cè),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胡說"嚴浩翔突然奪過話筒,聲音因壓抑的怒火而顫抖,"我從未同意——"
"浩翔!"嚴世昌厲聲打斷,眼神冰冷,"注意場合。"
兩人的對峙只持續(xù)了幾秒,但賀峻霖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最終,嚴浩翔放下話筒,面無表情地走下臺,徑直離開了宴會廳。
賀峻霖想追上去,卻被侍者攔?。?抱歉,先生,你不能過去。"
接下來的時間像一場噩夢。賀峻霖不斷查看手機,但嚴浩翔沒有發(fā)來任何消息。他從酒店出來,在酒店門口被人攔住。
"賀先生?"一位陌生男子低聲說,"浩翔少爺讓我?guī)ヒ娝?
賀峻霖警覺地問:"他在哪?"
"嚴家宅邸。少爺說您知道那個噴泉。"
賀峻霖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同意。車子駛?cè)胍股?,二十分鐘后停在嚴家宏偉的宅邸前。他被帶到后院的小噴泉——那是嚴浩翔曾提過的,他母親最喜歡的地方。
嚴浩翔站在噴泉邊,背對著他,肩膀線條緊繃。
"浩翔?"賀峻霖輕聲喚道。
嚴浩翔轉(zhuǎn)身,臉上的表情讓賀峻霖心頭一顫——那是混合著憤怒、痛苦和決絕的神情。
"我沒有同意。"嚴浩翔一字一頓地說,"賀兒,你相信我,我真的--"
賀峻霖上前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但......你伯父為什么會突然宣布?"
"因為上周他發(fā)現(xiàn)了這個。"嚴浩翔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是他們在櫻花樹下的合影,"管家打掃房間時看到的。"
賀峻霖倒吸一口冷氣:"所以他安排這一切是為了......"
"分開我們。"嚴浩翔的聲音嘶啞,"賀兒,我伯父不是普通人。他掌控嚴家二十年,手段狠辣。如果他決定要什么,就一定會得到。"
"我們可以反抗。"賀峻霖握緊他的手,"我回家就告訴我父親——"
"不行!"嚴浩翔猛地打斷他,"你不知道兩家的恩怨。二十年前,賀嚴兩家合作開發(fā)一個項目,后來項目失敗,雙方互相指責。我伯父認定是你父親做了手腳,導致嚴家損失慘重。"
"但這與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那是上一輩的事!"
"在伯父眼里,這就是背叛。"嚴浩翔苦笑,"而且......他已經(jīng)威脅了。"
"威脅什么?"
嚴浩翔的眼神變得痛苦:"你的安全。賀兒,你不了解我伯父的手段。如果他決定對付一個人......"他頓了頓,"我不能再說了??傊惚仨氝h離我,至少表面上要這樣。"
賀峻霖搖頭,眼眶發(fā)熱:"不,一定有別的辦法。我們可以——"
"沒有別的辦法!"嚴浩翔突然提高音量,隨即又壓低聲音,"聽著,我會假裝服從安排,但暗中積蓄力量。伯父不可能永遠掌權(quán)。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保持距離,為了你的安全。"
"你要我怎么做?"賀峻霖聲音顫抖。
"在學校,我們只是普通同學。不再一起吃午飯,不再一起去音樂教室。"嚴浩翔的聲音冷酷得不像是他,"必要時,我可能會說或做一些......傷害你的事。但那都不是真的,明白嗎?"
賀峻霖的眼淚終于落下:"這太殘忍了。"
嚴浩翔抬手擦去他的淚水,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相信我,賀兒??傆幸惶?,我會強大到能保護你,保護我們的感情。但在那之前......"他的聲音哽咽了,"我必須先保護好你。"
"要多久?"賀峻霖問。
"我不知道。"嚴浩翔誠實地說,"但無論多久,我的心都不會變。"
"你還記得我給你的銀幣嗎?它會保佑我們,直到重逢的那天。"
遠處傳來腳步聲,嚴浩翔的表情瞬間變得冷硬:"你必須走了。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相信表面。等我聯(lián)系你。"
最后一個字剛落,他就后退一步,表情變得疏離而冷漠:"再見,賀峻霖。"
賀峻霖心領(lǐng)神會,同樣冷淡地回應:"再見,嚴浩翔。"
轉(zhuǎn)身離開時,賀峻霖的眼眶蓄滿淚水,他知道,從明天開始,他們將扮演一對形同陌路的"普通同學"。而這一演,不知要持續(xù)多久。
嚴家宅邸的書房里,嚴世昌滿意地看著監(jiān)控屏幕上賀峻霖離去的背影。
"做得很好,浩翔。"他啜飲一口紅酒,"記住你的承諾。只要你乖乖聽話,賀家那小子就不會有事。"
嚴浩翔站在窗前,背對著伯父,聲音平靜得可怕:"我會遵守約定。但總有一天,您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后悔。"
嚴世昌大笑:"我等著那一天,侄子。不過在那之前......"他放下酒杯,"別忘了明天和林家小姐的約會。"
嚴浩翔的手在身側(cè)握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面上,他不露分毫:"是,伯父。"
走出書房,嚴浩翔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胸口——那里原本掛著他母親的護身符?,F(xiàn)在,它掛在賀峻霖的脖子上。
兩顆心,即使被迫分離,也終有重聚的一天。嚴浩翔暗暗發(fā)誓,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他都會讓那一天早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