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未琰看著他這副委屈又脆弱的樣子,下午他在養(yǎng)心殿前強忍失落的模樣仿佛又在眼前,心像是被狠狠揉了一把。
她嘆了口氣,所有的斥責都化作了無聲的心疼,目光掃過床邊的小幾,上面果然放著一碗早已涼透的湯藥。
許未琰“藥也不喝?”
許未琰的語氣軟了下來,帶著無奈。
張真源抽噎著,聲音細弱蚊蚋。
張真源“……苦?!?/p>
許未琰看著他孩子氣般的委屈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她端起藥碗,入手冰涼刺骨,于是起身走到外間的小暖爐旁,將藥碗放入熱水中,耐心地溫著。
昏黃的燭光下,她高大挺拔的身影做著這樣瑣碎的事情,顯得格外溫柔。
不一會兒,藥溫好了。許未琰端著溫度適宜的湯藥重新坐到床邊。
許未琰“來,把藥喝了?!?/p>
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溫柔力量。
張真源掙扎著想要自己坐起來,卻被許未琰輕輕按住肩膀,她一手穩(wěn)穩(wěn)端著藥碗,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腰下,微微用力便將他上半身輕柔地托抱起來,讓他靠在自己堅實溫暖的懷里。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和溫暖讓張真源瞬間僵住,隨即淚水涌得更兇了,卻不再是委屈,而是幾乎將他淹沒的幸福和安心。
許未琰用瓷勺舀起一勺深褐色的藥汁,輕輕吹了吹,確定溫度合適了,才遞到張真源唇邊。
許未琰“張嘴。”
命令的口吻,卻帶著無盡的耐心和縱容。
張真源靠在許未琰懷里順從地張開嘴,苦澀的藥汁滑入口腔,他卻仿佛嘗不到那苦味,只覺得一股暖流順著喉嚨一直流進了冰冷的心底。
……
更深露重,東方天際已隱隱泛起魚肚白。
張真源蜷縮在許未琰溫暖堅實的懷抱里,淚水早已止住,只余下微微紅腫的眼睛和臉頰上未干的淚痕。
他睡得并不安穩(wěn),纖長的睫毛偶爾會輕輕顫動,仿佛夢中仍有揮之不去的驚懼,但每當感受到透過衣衫傳來的令人心安的體溫與心跳時,他緊蹙的眉心便會微微舒展,更深地依偎進去。
許未琰低頭凝視著懷中人脆弱的睡顏,指腹極其輕柔地拂過他微濕的眼角,心底是翻涌的憐惜與后怕。
張家出事,絕非偶然。
那看似鐵證如山的罪狀背后,是朝堂幾股勢力多年角力,最終張氏成為犧牲品的殘酷結(jié)果。
風暴驟起之時,許未琰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張家是否無辜,而是如何護住懷中這個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張真源的過去,看似出身高門,內(nèi)里卻浸滿了苦澀。
所以,當張家大廈傾頹的消息傳來,許未琰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禁足。
以雷霆之勢,在任何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還沒將矛頭指向張真源之前,用一道冰冷的圣旨將他隔絕在長春宮內(nèi)。
名為禁足懲罰,實則是將他置于自己羽翼之下最嚴密的保護圈。
她甚至瞞過了丁程鑫,不是不信任,而是丁程鑫性子太烈,護短心切,若知曉內(nèi)情,難保不會做出什么沖動之舉,反而將局面攪得更亂,更易授人以柄。
她需要的是絕對不引人注目的“冷處理”。
她賭張真源能懂她的用意,賭他們之間那份無需言說的默契。
幸好,她賭贏了。
昨夜他無聲的淚,他緊抓衣袖的手,他依偎在懷中的全然信任,都告訴她——他懂。
他懂她的保護,也懂她的為難,這份心照不宣的信任,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讓許未琰動容。
她輕輕收緊了手臂,將懷中人抱得更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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