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林東辰的鬧鐘準時響起。他睜開眼,窗外還是一片漆黑。手指摸到枕邊,觸到一片干燥的梧桐葉——那是昨天楊景沂給他的。
“我叫楊景沂,景行行止的景,沂水的沂?!?/p>
她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林東辰把梧桐葉小心的夾進筆記本,翻身下床。
冷水拍在臉上時,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林東辰站在訓(xùn)練館里,手中的乒乓球拍微微發(fā)燙。
“嘭——”
對面的隊友一記凌厲的扣殺,球擦著桌角飛了出去。
林東辰愣了一秒才反應(yīng)過來去接,但已經(jīng)晚了。
“東辰!你今天怎么回事?”
教練皺眉走過來,手里的記錄板敲了敲他的肩膀。
“發(fā)球失誤三次,接球慢半拍,你昨晚沒睡好?”
“對不起,教練。”
林東辰低頭擦了擦汗,聲音有些悶。
“我會調(diào)整?!?/p>
教練盯著他看了兩秒,最終嘆了口氣。
“去休息一下,喝點水,別走神集中注意力。”
林東辰點點頭,走到場邊坐下,擰開礦泉水瓶猛灌了幾口。冰涼的水劃過喉嚨,卻澆不滅他腦海里那個揮之不去的身影——
楊景沂。
他掏出手機,手指不自覺地劃開相冊——昨天傍晚,他偷偷拍下了楊景沂坐在秋千上的背影。
“看什么呢?”
張毅湊過來。
林東辰迅速鎖屏。
“沒什么?!?/p>
下午的訓(xùn)練更加眼科。教練似乎故意針對,不停地讓他練習最枯燥的基本功。
正手、反手、搓球、拉球,一遍又一遍。
林東辰的手臂開始發(fā)酸,但他咬牙堅持著。
“很好,保持這個狀態(tài)。”
教練終于滿意地點點頭。
“今天就到這里?!?/p>
林東辰看了看表——下午五點二十,比平時早了四十分鐘。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像往常一樣留下來加練,而是快速收拾好背包。
“今天這么早走?”
張毅驚訝地問。
“嗯,有事?!?/p>
林東辰頭也不回地走出訓(xùn)練館。
夕陽正好,和昨天一樣。
林東辰騎著單車往家趕去,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路邊的景色往后退去,林東辰的腦海里卻出現(xiàn)了那個畫面——
楊景沂仰著頭對他笑,酒窩深深,眼睛彎成月牙。
“明天見,冠軍?!?/p>
她,真的會在那里等他嗎?
林東辰推著單車靠近那標志性的梧桐樹,第一次竟生出些近鄉(xiāng)情怯。
林東辰深吸一口氣向梧桐樹望去,遠遠地,就看見梧桐樹下那個身影。
楊景沂今天沒有穿校服,搭配這淺杏色的鏤空針織開衫,柔軟的馬海毛質(zhì)地透出朦朧光澤,衣襟處手工鉤織的鈴蘭花紋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內(nèi)搭珍珠白長裙,裙擺錯落點綴這靛青色水墨暈染開來。
林東辰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去。
修長的身影遮住了夕陽的余暉,黑影把楊景沂整個遮住。
楊景沂抬起頭,眼睛一亮。
“我就知道你會早回來。”
“你怎么會知道?”
林東辰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猜的?!?/p>
楊景沂合上書,歪著頭,酒窩若隱若現(xiàn)。
夕陽的余暉落在她的睫毛上,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
“坐會兒?你看起來很累?!?/p>
楊景沂指了指旁邊的另一個秋千。
林東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秋千輕輕晃動,帶著丹丹的茉莉香氣——是楊景沂身上的味道。
“訓(xùn)練很辛苦吧?”
楊景沂在秋千上晃悠著,并沒有看著林東辰。
林東辰點點頭,意識到什么又出聲應(yīng)答。
“習慣了。”
他突然覺得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jīng)慢慢放松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腹處因為長時間的握拍又破了皮。
“給你。”
楊景沂從包里拿出一個創(chuàng)口貼,上面印著小小的星星圖案。
“貼上會好一點?!?/p>
林東辰?jīng)]有立即接過創(chuàng)可貼,而是反問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破皮了?”
楊景沂轉(zhuǎn)過頭認真的看著他。
“你推著車過來的時候左手大拇指都沒敢碰車頭?!?/p>
“后來我叫你坐秋千,正常人都會用食指和大拇指先抓住繩子,而你沒有?!?/p>
林東辰接過創(chuàng)可貼,之間不小心碰到微涼的手,像昨天一樣,又好像不一樣了。
林東辰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你的手好涼?!?/p>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的林東辰趕緊低下頭,笨拙地撕開包裝。
楊景沂突然湊過來。
“我?guī)湍?。?/p>
她的發(fā)絲拂過他的臉頰,帶著陽光的溫度。
林東辰屏住呼吸,呆愣愣的張開自己的左手,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膛。
“好了?!?/p>
楊景沂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暮色漸濃,兩個身影并肩坐在秋千上,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林東辰想,也許從今天開始,訓(xùn)練后的時光,不再只是疲憊和汗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