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志鑫那句嘶吼出來的“等我長大”,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她冰封的心防。那里面蘊含的,不是憐憫,不是施舍,而是一種近乎原始的、不顧一切的承諾和力量。那是她在父親那里早已感受不到的、純粹的守護。她冰冷堅硬的外殼,第一次被撞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她開始偷偷留意他??吹剿麨榱耸″X啃冷饅頭時,她會故意“忘帶”一個沒開封的面包在課桌里;看到他校服袖口磨出的毛邊,她會想起他跪在醫(yī)院冰冷地板上擦地的樣子……一種復(fù)雜而陌生的情愫,混雜著心疼、愧疚和一絲隱秘的依賴,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悄然滋生。她開始期盼在學(xué)校里見到他,哪怕只是遠遠的一個背影,那清冷的草木香似乎也因為他專注的目光而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溫度。但父親的病重、家庭的陰影、內(nèi)心的抑郁,像沉重的鎖鏈,讓她不敢靠近,不敢回應(yīng),只能將那點萌芽的情愫死死壓抑在心底深處。
直到父親突發(fā)腦溢血,陷入深度昏迷,被送進ICU。這個消息成了壓垮夏喬安的最后一根稻草。父親是支撐(哪怕是病態(tài)的支撐)這個家的唯一支柱,也是她內(nèi)心恨意與復(fù)雜情感的源頭。他的倒下,意味著夏家徹底暴露在風(fēng)雨飄搖之中,意味著她必須獨自面對巨額醫(yī)療費、公司可能的崩盤、債主的催逼……以及內(nèi)心深處那片無時無刻不在吞噬她的黑暗海洋。她感覺自己徹底墜入了深淵,孤立無援。對未來的恐懼,對自身狀況的絕望(她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承擔(dān)這一切),讓她再次滑向了崩潰的邊緣。她加大了藥量,但內(nèi)心的空洞和絕望感卻越來越重。那句“我要死了”,并非謊言,那是她精神世界瀕臨徹底瓦解時最真實的吶喊。朱志鑫那張重點大學(xué)的通知書,在她看來,像是對她絕望處境最殘忍的嘲諷——他即將奔向光明的前程,而她,將被永遠困在這片腐爛的泥沼里。她推開門的質(zhì)問“通知書還要嗎”,既是絕望的試探,也是給自己的最后一次死心。
她沒想到,朱志鑫會用那樣一種近乎毀滅的方式闖進來,更沒想到,他會在看清一切(她的病,她的脆弱)之后,依然選擇留下,用他粗糙的手和那顆“燒不干的心”,接住了墜落的她。
**五、相戀的底色:洪水中的相擁**
他們的相戀,從來不是童話。
它始于一場圖書館里無聲的吸引,一場暴雨中笨拙的靠近。
它滋長于少年懵懂卻熾熱的目光,和少女在絕望深淵中偶然瞥見的一縷微光。
它被夏家的悲?。赣H的病逝、父親的崩潰與重病)、沉重的現(xiàn)實(金錢、責(zé)任、階層差異)和夏喬安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抑郁)所籠罩、扭曲、考驗。
朱志鑫的愛,是洪水般不講道理的熱血和孤勇,是明知前方是泥潭也要縱身跳下的決絕。他愛的,是那個在圖書館沉靜如畫的少女,是那個在暴雨中清冷脆弱的側(cè)影,更是那個蜷縮在墻角、被黑暗吞噬卻依然掙扎著呼吸的靈魂——他看到了她所有的不完美和破碎,依然選擇擁抱。
夏喬安的愛,則是溺水者在滅頂前抓住浮木的本能,是在冰封世界感受到的唯一暖意后,不顧一切想要靠近的渴望。她愛的,是那個在卑微中依然挺直脊梁的少年,是那個用一身蠻力和滾燙真心笨拙守護她的傻子,是那個在看清她所有不堪后,依然嘶吼著“淹死我也認”的朱志鑫。
他們的愛情,誕生于青春的熾熱,卻淬煉于現(xiàn)實的冰冷和生命的無常。它不完美,充滿傷痕,背負著沉重的負擔(dān),卻也因這份在洪水中的相擁,而擁有了超越世俗、撼動人心的力量。朱志鑫的滿腔熱血和夏喬安在絕望中滋生的依賴與愛意,在夏家崩塌的廢墟上,在抑郁的陰影下,交織成了他們獨一無二、沉重卻也無比堅韌的情感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