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樓下,她猶豫了一秒,還是按下了門鈴。沒有回應(yīng)。再按,依然沉默。
"他今天一早就出門了。"
一個清潔工模樣的人從樓道里出來,好心告訴她。
"拖著個大行李箱,好像是去機場。"
張露霓的血液瞬間冰涼。
張露霓"什么時候?"
"大概......一小時前?"
來不及了。她顫抖著手?jǐn)r下另一輛出租車,報出機場地址。車子疾馳在高速公路上,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航站樓人潮洶涌。張露霓跌跌撞撞地穿梭在人群中,眼睛掃過每一個電子屏幕,尋找飛往美國的航班信息。終于,她看到了——十點三十分,飛往紐約,已經(jīng)開始登機。
她奔向安檢口,卻被保安攔住。
"女士,您需要機票才能進入。"
張露霓"我......"
張露霓絕望地看著遠處的登機口,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張澤禹正站在安檢隊伍中,背影挺拔而孤獨。
張露霓"澤禹!"
她不顧一切地大喊,聲音淹沒在機場的嘈雜中。
他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突然回頭。隔著重重人群,他們的目光相遇了。張露霓看到他眼中的震驚,隨即是狂喜,接著又變成痛苦。他張口想說什么,卻被身后催促的旅客推著向前。
張露霓"澤禹!等等!"
她再次大喊,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停住了腳步,似乎在掙扎。然后,令她心碎的是,他緩緩搖了搖頭,做了一個"回去"的手勢,轉(zhuǎn)身融入了安檢的人流中。
張露霓站在原地,感到整個世界在眼前崩塌。她輸了。徹底輸了。
回到張家大宅時,父親正在客廳等她,臉色陰沉如雷。
"去哪里了?”
他冷冷地問。
張露霓沒有回答。她機械地走上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窗外,陽光依舊明媚,鳥兒依舊歌唱,仿佛世界沒有任何改變。
只有她知道,她的心已經(jīng)隨著那架飛往美國的航班,永遠地離開了。
一個月后,張露霓站在鏡子前,看著里面那個穿著定制婚紗的女人。明天就是她和陳家公子的婚禮了。這一個月里,她沒有收到張澤禹的任何消息,仿佛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大小姐,該試頭紗了。"
女仆輕聲提醒。
張露霓麻木地點頭,任由她們擺布。頭紗罩下來的瞬間,她恍惚看到鏡中出現(xiàn)了另一個身影——張澤禹站在她身后,穿著那套煙灰色禮服,眼中盛滿痛苦和愛意。
她猛地轉(zhuǎn)身,當(dāng)然,那里空無一人。
夜深人靜時,張露霓從床下拖出一個小行李箱。里面是早已準(zhǔn)備好的護照、現(xiàn)金和一些簡單衣物。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后拿起筆,在留給父親的信上寫下最后一行字:
"對不起,但我必須為自己活一次。"
凌晨四點,當(dāng)整座宅子還在沉睡時,張露霓輕輕推開后門,走進微涼的晨霧中。一輛出租車靜靜地等在街角,如同命運給予的最后一次機會。
"去哪里,小姐?"司機問。
張露霓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個在心底重復(fù)了千百遍的地名。
張露霓"機場。謝謝。"
當(dāng)飛機沖上云霄時,她望著窗外漸漸變小的城市輪廓,心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奇異的平靜。十年暗涌,終于匯成了一條明確的河流,而她,終于有勇氣隨波逐流,去追尋那個真正屬于她的彼岸。
在瑞士日內(nèi)瓦湖畔的小鎮(zhèn)上,春天來得比國內(nèi)晚一些。張露霓裹緊針織開衫,走在回家的石子小路上。這里的居民不多,大多是退休的老人和藝術(shù)家,沒人關(guān)心她的過去,也沒人在意她偶爾收到的那些沒有署名的明信片。
推開小別墅的門,熟悉的雪松氣息迎面而來。廚房里傳來輕微的響動,她放下手中的 groceries,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張澤禹背對著她,正在切菜。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肩頭,為他鍍上一層金邊。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臉上綻放出那個只屬于她的、真實而溫暖的笑容。
張澤禹"回來了?"
他放下刀,走過來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袋子,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輕吻。
張露霓微笑著回應(yīng),指尖輕輕撫過他臉頰上新長出的小胡茬。
張露霓"今天收到了蘇晚晴的信。她說父親終于接受了現(xiàn)實,不再派人四處找我了。"
張澤禹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拉近。
張澤禹"后悔嗎?"
他輕聲問,眼中有一絲不確定。
張澤禹"放棄張家的一切......"
張露霓搖搖頭,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
張露霓"我得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她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下巴。
張露霓"自由。還有你。"
窗外,日內(nèi)瓦湖波光粼粼,幾只白鷗掠過水面。遠處雪山巍峨,見證著這對歷經(jīng)磨難的愛人,終于在這個無人認(rèn)識他們的地方,找到了真正的歸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