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養(yǎng)成了一個隱秘的習(xí)慣。在張家那間巨大的書房里，他總是不自覺地選擇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因為下午三點左右，陽光會斜斜地穿過窗欞，將她放在窗邊小幾上的一盆綠蘿的剪影投在書頁上。他假裝看書，目光卻長久地流連在那片晃動的葉影上，仿佛那是她存在的影子。偶爾，她真的會進(jìn)來找書，穿著柔軟的居家服，帶著沐浴后的清香，赤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像一只慵懶的貓。他會立刻把頭埋得更低，心跳如擂鼓，全身的感官卻像雷達(dá)一樣精準(zhǔn)地捕捉著她每一個細(xì)微的動作——她抽書時指尖劃過書脊的聲音，她翻動書頁的沙沙聲，她偶爾發(fā)出的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這些細(xì)微的聲響和氣息，成了他貧瘠青春里最隱秘、最奢侈的解藥。

她教他打領(lǐng)帶，是在他十六歲生日那天。父親送了他一套正式的西裝，作為成人禮的預(yù)演。

張露霓“過來?！?/p>

她站在他房間的穿衣鏡前，朝他招手，手里拿著一條深藍(lán)色的領(lǐng)帶。

張露霓“總不能一直讓陳伯幫你。”

他僵硬地走過去，像一具提線木偶。鏡子里映出兩人靠得很近的身影。她微微踮著腳，神情專注。她的手指靈巧地翻飛著，溫?zé)岬闹讣馀紶柌唤?jīng)意地擦過他喉結(jié)下的皮膚，像帶著細(xì)小的電流。他能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橙花香波氣息，混合著她身上特有的、一種干凈的皂角香，絲絲縷縷地纏繞著他。

張露霓“喏，這樣交叉……從這里穿過去……拉緊……”

她的聲音近在咫尺，氣息拂過他耳廓，帶著一種不自知的親昵。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她觸碰的地方，又在下一秒凝固。他屏住呼吸，視線死死盯著鏡中她低垂的眼睫，那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動。一種巨大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沖動在胸腔里沖撞——他想握住那雙在他頸間翻飛的手，想把她按進(jìn)懷里，想低頭吻上那片顫動的陰影。

這個念頭如此清晰，如此強(qiáng)烈，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他猛地攥緊了垂在身側(cè)的拳頭，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用尖銳的疼痛來對抗那洶涌的欲念。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后背的襯衫被冷汗浸濕了一片。他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維持住表面的平靜，才能讓自己像個木偶一樣，任由她擺弄著那條象征束縛的領(lǐng)帶。

終于，一個完美的溫莎結(jié)成型。

張露霓“好了?！?/p>

她滿意地退后一步，打量著他，眼中帶著純粹的笑意。

張露霓“很精神?！?/p>

他如蒙大赦，幾乎虛脫。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完整的音節(jié)，只能含糊地“嗯”了一聲，視線狼狽地移開，不敢再看鏡中的她，更不敢看鏡中那個眼神幽深、充滿了連自己都感到恐懼的占有欲的自己。

成人禮兼訂婚宴，像一場盛大的獻(xiàn)祭。

他穿著那套束縛的禮服，臉上掛著練習(xí)過千百遍的得體微笑，像一尊精致的蠟像。他配合著流程，與蘇晚晴站在一起，接受眾人的祝福。蘇晚晴的手指挽上他的臂彎，帶著少女的羞澀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