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左航……嗚嗚嗚……真的是你!哇啊——嚇死我了!我以為我要死了!他們把我關在黑屋子里!逼我穿這個!還堵我的嘴!說我要是不聽話嫁過來,就……就把我沉塘!嗚嗚嗚……”
她語無倫次地哭訴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昂貴的錦緞嫁衣被揉得不成樣子。
許諾“我……我穿過來就成了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假千金!那個真千金自己跑了!他們王家就把我抓來頂包……塞給你這個老……老宰相當替死鬼!嗚嗚……我才十八!還沒高考呢!我不想嫁!更不想死?。∽蠛健嚅L……救命?。⊥邸?/p>
“老宰相”三個字讓左航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低頭看著腳下哭得毫無形象、死死抓著自己袍角像抓住救命稻草的女孩,心頭翻涌著一種極度荒誕又無比真實的酸楚。十年掙扎,早已磨平了棱角,練就了鐵石心腸??纱丝?,聽著這熟悉的、屬于他遙遠青春時代的哭訴,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那層堅硬的殼,似乎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他緩緩蹲下身,動作有些僵硬。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瞬,最終還是落了下去,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遲疑和……笨拙。他沒有錦帕,只能用自己紫色官袍那價值不菲的寬大袖口,有些粗魯?shù)亍⒑鷣y地去擦拭許諾臉上縱橫交錯的淚水和鼻涕。
左航“別哭了。”
他的聲音低沉,努力想找回一點屬于宰相的威嚴,卻帶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左航“哭花了臉,更難看。”
這安慰實在算不上高明。
他頓了頓,看著眼前這張哭得紅通通、眼睛腫得像核桃,卻依稀還能找到當年那個學霸少女影子的臉,嘆了口氣。
左航“當宰相夫人……總比被沉塘砍頭強點。至少,”
他環(huán)視了一下這間奢華卻壓抑的洞房,語氣帶著一絲認命般的自嘲。
左航“這屋子夠大,飯管飽?!?/p>
許諾的哭聲被他這極其現(xiàn)實的“安慰”噎住了一下,變成了抽抽噎噎的打嗝。她抬起紅腫的眼睛,淚光模糊地看著他,眼神復雜,有劫后余生的茫然,也有對他這種“認命”態(tài)度的不敢茍同。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其重要的事情,紅腫的眼睛里猛地閃過一絲奇異的光亮,混合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狡黠和……隱秘的興奮。
她甚至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臉,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那哭腔瞬間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種刻意營造的、帶著點神秘兮兮的緊張:
許諾“左航?!?/p>
她叫他的名字,不再是“班長”或“大哥”,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許諾“當宰相夫人是暫時死不了……可你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嗎?”
左航擦著她眼淚的手停住了,微微蹙眉,看著她驟然轉變的神色,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左航“明日?突厥使團抵京獻降表,陛下設宴款待。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