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身紫袍上，幾點深褐色的、不易察覺的污漬，像潑灑的墨，更像……凝固的血。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依舊是那副千年寒冰雕琢的冷漠面具。只是那雙眼睛，在掃過許諾時，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極快地掠過一絲什么，快得讓許諾以為是高燒的幻覺。

左航揮退了試圖跟進來的張謙和抖得更厲害的翠縷。沉重的門扉在他身后合攏，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他一步步走過來，靴子踩在地毯上，無聲無息，卻像踏在許諾的心尖上。那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更清晰了。

許諾“結……結束了？”

許諾嗓子啞得厲害，幾乎不成調。

左航沒回答，徑直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許諾。那目光沉甸甸的，帶著審視，像在確認一件物品的完好程度。

左航“嗯?！?/p>

終于，一個單音從他薄唇里吐出，冷硬如冰。

許諾“王嗣源呢？”

許諾急切地問，也顧不上裝虛弱了，掙扎著想坐起來。

左航的手臂突然伸過來，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按住了許諾的肩膀，把她重新壓回枕頭。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有些粗魯，指尖隔著薄薄的中衣傳來冰涼的觸感，和他身上那股血腥氣一樣，讓許諾瞬間僵住。

左航“階下囚。”

他的聲音毫無波瀾，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左航“真千金找到了，在別院。突厥王子很滿意他的‘戰(zhàn)利品’。”

他頓了頓，補充道。

左航“王嗣源，欺君罔上，構陷宰輔，證據(jù)確鑿。家產抄沒，闔族下獄，等候發(fā)落。”

贏了！真的贏了！巨大的狂喜像煙花一樣在腦子里炸開，燒退了，力氣也回來了！許諾激動得想尖叫，想跳起來！可左航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許諾“你……你受傷了？”

許諾盯著他紫袍上那幾點暗色，聲音發(fā)顫。這血……是誰的？王家的？還是……搜院時沖突留下的？

他順著許諾的目光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袍角，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松開。那點嫌棄又來了，好像沾上的是什么臟東西。

左航“不是我的?！?/p>

左航淡淡道，收回了按著許諾肩膀的手。他轉過身，走到桌邊，背對著許諾，拿起冷透的茶壺倒了杯水。動作依舊優(yōu)雅，帶著一種刻意保持的距離感。

看著他挺直卻莫名透著一絲疲憊的背影，看著他袍角那抹刺目的暗紅，看著他連喝水都背對著自己的樣子……剛才的狂喜褪去，一股莫名的委屈和煩躁猛地沖了上來。

許諾“喂！”

許諾沖著他的背影，用盡力氣吼了一聲，雖然還是沙啞。

許諾“左航！我們贏了！王嗣源完蛋了！我不用被沉塘了！你也不用娶個‘啞巴’了！你就不能給點反應嗎？笑一個會死??？還是你覺得我‘病’得不夠逼真，拖你后腿了？”

許諾噼里啪啦地發(fā)泄著，把這幾天的恐懼、委屈、裝病的憋悶全倒了出來。她知道自己有點“作”，有點無理取鬧。剛經歷那么兇險的朝堂搏殺，左航肯定累得要死，神經還緊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