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朝，宣政殿內(nèi)氣氛肅穆。議罷幾項軍政要務(wù)，氣氛稍緩。一位年邁卻資歷深厚的宗室郡王，魯王李元昌，顫巍巍地出列，手持玉笏，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諂媚：

“陛下，老臣有一事啟奏，關(guān)乎社稷之福，亦關(guān)乎杜相之家聲?！?/p>

龍椅上的李治目光微抬。

“魯王叔請講?！?/p>

李元昌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杜相為國操勞，功勛卓著，然府中至今唯有許夫人一位正室。許夫人賢良淑德，主持慈安堂，惠澤萬民，實乃我大唐婦人之典范。然，子嗣乃宗族承續(xù)之根本，社稷安定之基石。老臣斗膽，為杜相計，為社稷計，懇請陛下為杜相賜婚！清河郡主李婉，乃陛下堂妹，溫婉賢淑，德容兼?zhèn)?，堪為良配！若能與許夫人共侍一夫，效法娥皇女英之美談，一則全陛下體恤功臣之心，二則使杜相子嗣繁茂，家宅安寧，三則更顯我天家恩澤浩蕩，實乃三全其美之策！望陛下恩準！”

“轟——！”

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整個宣政殿瞬間死寂！

效法娥皇女英？為當(dāng)朝宰相賜婚郡主？與許諾共侍一夫？！

這已不僅僅是結(jié)親，更是赤裸裸的政治聯(lián)姻與制衡！清河郡主李婉，其父淮安王李神通是宗室中頗有勢力的一支，與皇帝關(guān)系微妙。魯王此舉，背后若無皇帝默許，絕無可能！這分明是要將一顆分量更重的棋子，嵌入左航的后院！用宗室血脈，來平衡甚至壓制許諾這個“賢德”卻出身不高的正妻！更是在試探左航對皇權(quán)的絕對服從！

所有目光，震驚、探究、幸災(zāi)樂禍、難以置信，再次聚焦在左航身上！

左航立于百官之首，身姿挺拔如松。深紫色的蟒袍在殿內(nèi)幽暗的光線下流淌著沉靜的光澤。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眼睫都未曾顫動一下。然而，站在他側(cè)后方的張謙，卻清晰地看到自家相爺掩在寬大袍袖下的手，瞬間緊握成拳，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森森白色！一股冰冷到極致的寒意，如同實質(zhì)的冰霜，無聲地以他為中心彌漫開來！

李元昌還在喋喋不休地闡述著“三全其美”的好處，唾沫橫飛。

左航緩緩抬起了眼簾。

那目光，如同淬煉了萬載寒冰的利刃，穿透喧囂，直直刺向御座之上的年輕天子！沒有憤怒，沒有惶恐，只有一片沉靜到令人心悸的、深不見底的寒潭！那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冰冷審視和無聲的質(zhì)問——陛下，這便是您對“璞玉”的最終處置？用另一塊“美玉”來敲打、來禁錮？

李治迎上左航的目光，臉上依舊維持著溫和的笑意，眼神卻深邃難測，帶著帝王的威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他沒有說話，仿佛在等待左航的反應(yīng)，也在權(quán)衡。

就在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時刻——

左航“臣——左航！有本奏！”

左航一步踏出班列！聲音不高，卻如同金鐵交鳴，瞬間壓下了殿內(nèi)所有細微的聲響！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響徹整個宣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