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嚴浩翔不知從哪兒又冒了出來，插話道。

嚴浩翔“漕運？說起來，陛下前日還問起沿江防務與漕運關聯(lián)之事，余公子，改日還得向您請教請教?！?/p>

他話說得隨意，眼睛卻看著余宇涵。

余宇涵笑容不變。

余宇涵“將軍說笑了，防務之事，余某一介商賈，豈敢妄言?！?/p>

嚴浩翔挑眉，似笑非笑。

一直安靜的許諾忽然輕輕咳嗽了兩聲，面色微微泛白。左航立刻側身，關切地低問。

左航“可是又著涼了？”

語氣溫柔。

余宇涵幾乎同時上前半步，脫口而出。

#余宇涵“夫人保重身體！”

語氣里的急切和擔憂泄露得過于明顯，讓周遭空氣瞬間凝滯了一瞬。

他自己也立刻察覺失言，猛地收住話頭，袖中的手攥得死緊，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一種近乎狼狽的蒼白。

左航看了余宇涵一眼，目光深沉難辨，隨即自然地攬過許諾的肩，對余宇涵和嚴浩翔點了點頭。

左航“內(nèi)子體弱，吹不得風，我等先行一步。”

馬車駛遠，碾過青石板路，聲音沉悶。

馬車內(nèi)，許諾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左航懷里，語氣輕快的說。

許諾“嚴浩翔看上余宇涵他妹妹了？哥哥看妹夫，越看越討厭?！?/p>

左航“嚴浩翔他精明著呢。”

·

府門前，只剩下余府自家人和還沒走的嚴浩翔。

夜風驟起，吹得燈籠搖晃，光影亂舞。

余宇涵背對著眾人，站在階前，身影僵直。方才那一刻的失態(tài)，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抽碎了他所有的從容。

嚴浩翔嗤笑一聲，打破了死寂，聲音在夜風里清晰又刺耳。

嚴浩翔“余大公子，真是……情深義重啊?！?/p>

余宇涵猛地轉身，眼底是壓不住的猩紅和暴怒，溫潤的面具徹底粉碎，那眼神幾乎要將嚴浩翔生吞活剝。

嚴浩翔卻渾不在意，甚至往前走了兩步，逼近余宇涵，壓低聲音，只用兩人能聽到的音量，慢條斯理地問。

嚴浩翔“只是不知，陛下若知曉你還這般‘牽掛’左夫人……會作何想？”

余宇涵瞳孔驟縮。

嚴浩翔不再看他，轉身大步走向自己的馬，翻身而上，玄色披風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他坐在馬上，目光掠過階上面無血色的余宇涵，最后落在安靜站在門內(nèi)陰影處的余媛身上。

他沖她勾唇一笑，囂張又惡意，隨即一扯韁繩，駿馬嘶鳴，踏著夜色疾馳而去。

余媛站在原地，看著兄長僵硬如石雕的背影，看著遠處消失在長街盡頭的馬蹄煙塵。

她緩緩低頭，看向自己不知何時又緊握起來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白痕。

戲臺子 就位。

她這“共犯”，是該好好唱一出了。

階前死寂。夜風卷著嚴浩翔離去后揚起的微塵，撲打在余宇涵僵硬的背脊上。那句“情深義重”和“陛下若知曉”如同兩根毒針，精準釘入他最致命的關節(jié)。

他背對著眾人，肩胛骨在昂貴的錦緞衣料下繃得死緊，每一個呼吸都帶著壓抑的顫音。方才對許諾失態(tài)的擔憂，此刻全化作了對自己的滔天怒火和……恐懼。

良久，他才緩緩轉過身。臉上已重新敷上一層薄薄的溫潤，只是蒼白得嚇人，眼底的血絲尚未完全褪去，嘴角努力想往上牽，卻只形成一個僵硬扭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