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處僻靜的捐物登記廂房，嬤嬤進去取功德簿。余媛獨自站在廊下，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墻角、窗欞、地磚的縫隙。

忽然，她的目光定在了廂房外廊柱與墻壁相接的陰影處。那里，積著一點未被雨水完全沖走的泥垢，泥垢中，似乎有一個極淺的、幾乎被磨平的半月形凹痕印記！

與她庫房地上、還有那“賬冊殘頁”上偽造的腳印痕跡，如出一轍！

心臟猛地一縮！不是偽造！這印記真的存在！而且出現(xiàn)在慈安堂！

她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嬤嬤捧著功德簿出來，她如常地簽了名，捐了一筆不小的香油錢，語氣溫和地詢問著慈安堂的日常用度，可有難處。

嬤嬤一一回答，言辭懇切，滿是感激。

余媛微笑著，又提出想去看看藥材庫房。

余媛“家中也有些藥材生意，或許日后能長期供給些便宜的藥材過來，也是功德一件?！?/p>

嬤嬤不疑有他，引著她往更深處走去。

藥庫寬敞，整理得干干凈凈，各類藥材分門別類，氣味混雜卻并不難聞。余媛的目光掠過那些藥柜，忽然在一個角落停下，指著那幾個明顯更陳舊、甚至帶有南洋風(fēng)格雕刻紋樣的老式藥柜，問道。

余媛“這些柜子看著有些年頭了，可是慈安堂成立時的舊物？”

嬤嬤笑道。

“小姐好眼力。這些是當(dāng)年一位南洋客商捐贈的，慈安堂剛開時，著實幫了大忙，雖舊了些，卻還結(jié)實耐用。”

南洋客商……母親賬冊里頻繁出現(xiàn)的“南疆貢品”……

余媛的心跳越來越快。她緩步走過去，指尖拂過那老藥柜上被磨得光滑的把手和邊角，目光仔細(xì)搜尋。

在一個極不起眼的、用來卡住抽屜的銅片背面，她借著窗外昏暗的光線，看到了一點殘留的、暗紅色的漆印痕跡！與她手中玄鐵令牌背后、以及兄長書房私印顏色一模一樣！

兄長……他不僅“合作”，他甚至可能深度參與了慈安堂初期的構(gòu)建！這些老柜子，恐怕根本不是捐贈，而是兄長通過某些渠道弄來的！母親賬冊里記錄的那些東西，是否也曾存放在這些柜子里？！

“余小姐？”

嬤嬤見她久久不動，出聲詢問。

余媛猛地回神，臉上笑容無懈可擊。

余媛“只是覺得這些老物件頗有韻味。嬤嬤，今日叨擾了，我先告辭了。”

她轉(zhuǎn)身離開，步伐依舊平穩(wěn)，后背卻已滲出細(xì)密的冷汗。

馬車駛離慈安堂，重回暴雨之中。

車廂內(nèi)，余媛靠在車壁上，緩緩閉上眼。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終于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嚙合聲！

慈安堂，根本不像表面那么簡單！它成立之初，甚至更早，就可能與母親的研究、與南疆毒物、與兄長、甚至與常德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它是一個完美的幌子，一個藏在濟世救人光環(huán)下的……毒物研究和流轉(zhuǎn)的中樞！

陛下手中的“碧落”，許諾所中的“醉朦朧”，恐怕都與此地脫不開干系！

而那枚平安扣……母親繪制的那張帶有“常”字藥碾的圖紙……是否是開啟某個秘密的鑰匙？常德貴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參與者？是知情人？還是……被利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