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媛的臉色在燈光下顯得愈發(fā)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平靜。她早已猜到了七八分,此刻被證實,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冰冷。
余媛“將軍打算如何處置這些?”
她問,聲音聽不出波瀾。
嚴浩翔“如何處置?”
嚴浩翔挑眉,拿起那本記錄著常德貴近期骯臟交易的密賬,在手里掂了掂,笑容變得危險又張揚。
嚴浩翔“自然是物盡其用。陛下正愁找不到徹查常德貴的由頭,又忌憚他經(jīng)營多年的關(guān)系網(wǎng)。咱們就把這現(xiàn)成的刀遞過去,還得遞得巧妙,遞得讓他龍心大悅,覺得是自己英明神武發(fā)現(xiàn)了端倪?!?/p>
他頓了頓,看向余媛,眼神意味深長。
嚴浩翔“至于你母親那部分……暫時按下。舊事重提,牽扯太廣,容易引火燒身。現(xiàn)在,扳倒常德貴,拿到‘月魄’,救許娘子,才是首要?!?/p>
他考慮得周全而冷酷,完全是政客的思維。余媛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她知道這是最理智的做法。
余媛“那‘月魄’……”
她看向那個瓷瓶。
嚴浩翔“這東西我來處理?!?/p>
嚴浩翔將瓷瓶收起,語氣不容置疑。
嚴浩翔“太醫(yī)院里有我的人,得讓他們驗明正身,確保無誤才能用。常德貴的東西,小心總無大錯?!?/p>
正事議定,屋內(nèi)氣氛有片刻凝滯。
嚴浩翔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余媛依舊沒什么血色的臉上,忽然開口,語氣隨意卻不容拒絕。
嚴浩翔“今晚你就歇在這兒。外面現(xiàn)在不定亂成什么樣,回余府不安全?!?/p>
余媛一怔,立刻拒絕。
余媛“不必麻煩將軍,我可以……”
嚴浩翔“可以什么?”
嚴浩翔打斷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嚴浩翔“可以再一個人摸黑鉆回那龍?zhí)痘⒀??還是覺得我這兒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他的氣息迫近,帶著極強的壓迫感,但奇怪的是,余媛此刻卻并未感到太多害怕,反而有一種……被強行納入羽翼下的別扭的安心。
她垂下眼睫,避開他的視線。
余媛“……于禮不合?!?/p>
嚴浩翔“禮?”
嚴浩翔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笑出聲,手指幾乎要碰到她的下巴,又堪堪停住。
嚴浩翔“余大小姐,咱們都是拴在一根繩上的‘共犯’了,還講那些虛頭巴腦的禮?命都快沒了,禮能當(dāng)飯吃還是能擋箭?”
他的話粗魯直白,卻該死的有道理。
余媛抿緊了唇,無言以對。
嚴浩翔看著她這副難得吃癟又強裝鎮(zhèn)定的模樣,心情似乎莫名好了起來。他不再逼她,轉(zhuǎn)身朝里間走去,丟下一句話。
嚴浩翔“隔壁有間干凈廂房,自己收拾。放心,本將軍對病秧子沒興趣?!?/p>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
余媛獨自站在燈下,看著桌上那些決定了許多人命運的證據(jù),又看了看嚴浩翔消失的方向,心情復(fù)雜難言。
最終,她還是走向了隔壁那間廂房。房間確實簡潔干凈,一床一桌一椅,像是常有人打掃。
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緊繃在此刻松懈下來,如同潮水般席卷而至。她靠著門板,緩緩滑坐下去,抱緊了膝蓋。
母親的秘密,兄長的崩潰,常德貴的罪證,嚴浩翔亦正亦邪的庇護……這一切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讓她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