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

方偉奇提著一個巨大的、印著超市LOGO的黑色塑料袋，鬼鬼祟祟地溜回了頂樓辦公室。

他做賊似的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rèn)走廊沒人，才飛快地刷卡開門閃了進(jìn)去。

辦公室里，李文勇依舊靠坐在落地窗邊，姿勢沒怎么變，只是臉色似乎更差了些，嘴唇都有些發(fā)青。聽到開門聲，他眼皮都沒抬一下。

方偉奇反手鎖上門，把那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往地上一墩，發(fā)出嘩啦一陣塑料摩擦的聲響。

他蹲下來，開始在里面翻找。塑料袋里塞滿了各種花花綠綠的包裝袋——薯片、巧克力、牛肉干……全是高熱量的垃圾食品。

他粗暴地?fù)荛_那些礙事的包裝，終于從最底下掏出了目標(biāo)——整整兩大包！

印著極其夸張、色彩飽和度爆表的“爆辣牛魔王”字樣的辣條！包裝袋上畫著一頭噴火的卡通牛，紅油幾乎要透過塑料包裝滲出來。

方偉奇撕開其中一包。瞬間！一股極其霸道、混合著濃烈辣椒精、花椒油、味精和各種香料添加劑的氣息，如同小型化學(xué)炸彈般在安靜的辦公室里轟然炸開！

那味道辛辣、刺鼻、帶著一股工業(yè)合成的廉價感，瞬間蓋過了空調(diào)的冷氣和李文勇身上淡淡的冷冽氣息，濃烈得幾乎有實體！

李文勇的眉頭瞬間擰成了死結(jié)！他猛地睜開眼，目光如同冰錐般射向蹲在地上、正捏著一根油亮亮、紅彤彤辣條往他這邊湊的方偉奇！

李文勇“你……干什么？！”

李文勇的聲音因為震驚和生理性的不適而有些變調(diào)，他下意識地往后縮了一下，后背抵在冰冷的玻璃上，試圖遠(yuǎn)離那股令人窒息的氣味。

方偉奇“干什么？救你命！”

方偉奇理直氣壯，捏著那根還在滴著紅油的辣條，像舉著根救命稻草

方偉奇“快！張嘴！趁熱乎！”

他動作快得像要給人喂毒藥，另一只手甚至想去掰李文勇的下巴。

李文勇猛地偏頭躲開，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被冒犯的怒意

李文勇“……胡鬧！拿走！”

那刺鼻的氣味熏得他本就翻江倒海的胃里一陣惡心，額角的冷汗冒得更兇了。

方偉奇“胡鬧個屁！這可是我跑遍三個超市才找到的最辣款！”

方偉奇急了，也顧不上什么距離感，直接把那根油乎乎的辣條往李文勇嘴邊懟

方偉奇“獨家秘方！祖?zhèn)髌?！以毒攻毒！懂不懂？！辣出汗就好了！比那破藥管用！?/p>

那紅油幾乎要蹭到李文勇蒼白的嘴唇上！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香料味直沖鼻腔！

李文勇忍無可忍，猛地抬手，一把攥住了方偉奇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方偉奇腕骨生疼！

李文勇“方偉奇！”

李文勇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瀕臨爆發(fā)的怒意和劇痛帶來的顫抖

李文勇“你再發(fā)瘋！我就……”

方偉奇“你就怎么樣？！把我扔出去？！”

方偉奇梗著脖子，手腕被捏得生疼也不退縮，反而把辣條又往前送了送，紅油差點滴在李文勇昂貴的西裝褲上

方偉奇“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把我扔出去！不然就給我吃！快點！別磨嘰！”

兩人僵持著。方偉奇的手腕被李文勇鐵鉗般的手死死扣住，動彈不得。

李文勇的臉色在辣條氣味的熏蒸和劇痛的雙重折磨下，白得嚇人，呼吸越發(fā)急促。

辦公室里彌漫著詭異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濃烈的辣條味。

就在方偉奇以為又要挨一頓訓(xùn)斥甚至被丟出去的時候，李文勇緊繃的身體突然極其輕微地晃了一下。

他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對抗的力氣，攥著方偉奇手腕的手指幾不可查地松了一瞬。

方偉奇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松動！他心一橫！趁著李文勇因為劇痛而分神的剎那，手腕猛地一掙！掙脫了鉗制！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里那根油亮亮的辣條，精準(zhǔn)地、粗暴地、直接塞進(jìn)了李文勇因為疼痛和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嘴里！

李文勇“唔！”

李文勇悶哼一聲，瞳孔驟然收縮！一股難以形容的、如同巖漿爆發(fā)般的灼熱感和辛辣感瞬間在他口腔里炸開！

直沖天靈蓋！那味道根本不是食物！是化學(xué)武器！是燃燒彈！強(qiáng)烈的刺激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他下意識地想要吐出來！

方偉奇“咽下去！快！”

方偉奇眼疾手快，一把抄起旁邊桌上他喝剩的半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不由分說地就往李文勇嘴里灌！

方偉奇“喝水！沖下去！”

咕咚！咕咚！

冰涼的水混著那團(tuán)滾燙辛辣、油膩膩的“毒物”，被強(qiáng)行沖下了喉嚨！

李文勇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眼淚鼻涕瞬間失控！他彎下腰，咳得撕心裂肺，感覺整個食道和胃都像是被點著了火！

火燒火燎的劇痛混合著原本的舊傷疼痛，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

方偉奇“怎么樣？怎么樣？出汗沒？感覺好點沒？”

方偉奇緊張地蹲在旁邊，拍著李文勇的后背，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李文勇咳得說不出話，只能抬起一只手，顫抖地指著方偉奇，眼神里充滿了殺氣和一種……被毒害后的絕望。

就在這時！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王醫(yī)生“方少？李先生？你們在里面嗎？例行查房……”

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是方氏集團(tuán)特聘的醫(yī)療顧問，王醫(yī)生。

方偉奇趕緊跳起來去開門。

王醫(yī)生一進(jìn)門，就被那股濃烈到辣眼睛的香料味嗆得打了個噴嚏。

他皺著眉，看著地上散落的零食包裝袋，又看看蹲在地上咳得滿臉通紅、眼淚汪汪的李文勇，以及旁邊一臉“我干了件大好事”表情的方偉奇，職業(yè)敏感讓他瞬間警惕起來。

王醫(yī)生“方少，這是……”

王醫(yī)生指著地上那包開了封、油汪汪的辣條。

方偉奇“哦！這個啊！”

方偉奇立刻獻(xiàn)寶似的拿起那包辣條，得意洋洋地晃了晃

方偉奇“王醫(yī)生！這可是好東西！特效止痛藥！祖?zhèn)髅胤?！以辣攻痛！專治各種陳年老傷！效果立竿見影！你看勇哥，剛才疼得臉都白了，現(xiàn)在……”

他指了指還在咳嗽的李文勇

方偉奇“……咳得臉都紅了！多有效！”

王醫(yī)生………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目光落在李文勇因為劇烈咳嗽而泛紅的臉上，又看了看那包印著“爆辣牛魔王”的辣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

他走到李文勇身邊，蹲下身，溫和地問

王醫(yī)生“李先生，感覺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李文勇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喉嚨里火辣辣的疼，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他喘著粗氣，抬起通紅的眼睛，看了王醫(yī)生一眼，又狠狠瞪了方偉奇一眼，最終只是極其艱難地、帶著濃重鼻音擠出一個字

#李文勇“……水?！?/p>

王醫(yī)生趕緊示意助理遞上溫水。他一邊觀察李文勇的狀態(tài)，一邊拿起地上那包辣條，仔細(xì)看了看配料表。

當(dāng)他看到那一長串化學(xué)添加劑名稱和后面標(biāo)注的、高得離譜的辣椒精含量時，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王醫(yī)生“方少，”

王醫(yī)生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王醫(yī)生“您這‘特效藥’……恕我直言……”

他晃了晃那包辣條，表情嚴(yán)肅得如同在宣讀一份病危通知書

王醫(yī)生“這玩意兒里面含的合成色素和辣椒精濃度……比嗎啡的神經(jīng)刺激強(qiáng)度還高！用它來止痛？這簡直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搞不好會引發(fā)急性胃粘膜損傷甚至消化道出血！”

方偉奇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

方偉奇“?。坎弧粫?？這么猛？”

他有點心虛地瞥了一眼李文勇

李文勇接過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試圖壓下喉嚨和胃里的灼燒感。

他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去了眼底翻涌的情緒。

沒人注意到，他那只垂在身側(cè)、剛才被方偉奇塞了辣條的手，正極其緩慢地、不動聲色地，將那個已經(jīng)被捏得皺巴巴、沾滿了紅油的辣條空包裝袋，一點一點地、小心翼翼地……塞進(jìn)了自己西裝褲的口袋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