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職殯儀館沒幾天,館長便找到了我。他神色略顯復(fù)雜地告訴我,有一件頗為棘手的差事需要人去承擔(dān)。停尸房里存放著一具無人認(rèn)領(lǐng)的遺體,已經(jīng)靜置了許多時日。如今,家屬雖然終于被聯(lián)系上了,卻還要再等兩天才能趕來處理。而在這段空檔里,必須有人看守。他問我是否愿意值這兩晚的夜班,開出來的報酬相當(dāng)誘人。
雖說心里有些發(fā)怵,但一想到豐厚的報酬,我還是狠狠咬了咬牙,應(yīng)了下來。館長見我點頭同意,臉上緊繃的神色稍稍松懈,長舒了一口氣。他頓了頓,語氣鄭重地又叮囑了一遍:“晚上不管聽到什么聲音,看到什么景象,都千萬別慌。要是覺得不安,就去辦公室待著,那兒最安全,千萬別到處亂跑?!彼纳袂楹驮捳Z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凝重,仿佛這座夜晚的博物館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秘密。
夜幕迅速籠罩了整個殯儀館,黑暗如同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這里的一切緊緊包裹,寂靜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努力讓自己顯得鎮(zhèn)定,坐在停尸房外的小房間里,目光卻忍不住一次次投向那扇緊閉的門。墻上的老式掛鐘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敲擊在我的心弦上,震顫著本就難以平靜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停尸房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細(xì)微的響動,仿佛有人在輕輕挪動什么東西。那聲音如同一記冷箭,瞬間擊中了我的神經(jīng),讓我的心猛地一緊,頭皮也隨之發(fā)麻。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xì)聆聽,但四周卻又恢復(fù)了死一般的寂靜。我暗暗安慰自己,大概是聽錯了,大半夜的,不過是自己嚇唬自己罷了。然而,沒過多久,那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像是腳步聲,在空蕩的房間內(nèi)緩緩移動,步步逼近。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幾經(jīng)猶豫,終究還是鼓起勇氣站起身,拾起手電筒,邁著遲疑的步伐朝停尸房走去。每一步落地,都像是踩在繃緊的弦上,心跳隨之愈發(fā)急促。待終于走到那扇門前,雙手已經(jīng)抖得幾乎握不住門把,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勉強將門推開。
手電筒的光束在停尸房內(nèi)來回游移,照亮了一排排冰冷的停尸柜。它們?nèi)缤聊木奕税銇辛?,散發(fā)著刺骨的寒意。我屏息凝神,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響,目光如鷹般掃視著每一處陰影。就在這死寂的空間里,一個停尸柜的柜門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那一瞬間,我的心臟仿佛停滯了一拍,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梁,恐懼像潮水般將我淹沒,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我想轉(zhuǎn)身逃跑,可雙腿如同被釘在了地上,無論如何也挪不動分毫。就在這時,那扇柜門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吱呀”,緩緩地打開了。一只蒼白如紙的手從黑暗中探了出來,指尖僵硬而冰冷,仿佛帶著腐朽的氣息。我渾身一震,幾乎要失聲尖叫,手中的電筒也隨之顫抖,險些墜落在地。緊接著,一個身影從停尸柜中緩緩坐起——正是那具已經(jīng)停放多日的尸體。它的雙眼空洞無神,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層死寂的霧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青灰。那種顏色,就像是被時間侵蝕后的殘骸,散發(fā)著死亡的寒意。它直勾勾地盯著我,目光冰冷得讓人窒息,然后用一種機(jī)械般的動作,從柜中緩緩站了起來。我驚恐萬分,腳步踉蹌地往后退去,直到后背重重撞上了身后的柜子,發(fā)出一聲悶響。它一步步向我逼近,每一步都像是敲擊在我心頭的喪鐘。嘴微張著,發(fā)出一種詭異且模糊的聲音,似低語又似咆哮,夾雜著不屬于人間的凄厲與怨恨。那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開來,將我的恐懼推向了頂點。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命喪于此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大喝:“大膽邪祟,還不速速退下!” 我回頭一看,只見館長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我身后,手里拿著一張黃色的符紙,口中念念有詞。那具“詐尸”的尸體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停住了腳步,身體開始不停地顫抖。接著,館長猛地把符紙朝著尸體扔了過去,符紙瞬間燃燒起來,化作一道光芒,將尸體籠罩。尸體發(fā)出一陣凄厲的慘叫,隨后緩緩倒下,一動不動了。
我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jié)裢噶巳?。館長走過來,把我扶起來,安慰我說:“別怕,沒事了。這尸體是被一股邪祟附身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我解決了。” 我心有余悸地點點頭,對館長充滿了感激。
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輕易答應(yīng)值夜班了,每次想起那個恐怖的夜晚,都覺得脊背發(f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