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幽靜叢林中猛地竄出七八名黑衣劍客,他們手中的刀柄直直對準(zhǔn)那輛裝飾精致的馬車。
這群刺客,乃是周姨娘所派,奉其命令暗中刺殺張氏所生的甄家兄妹。他們已在這片幽深的林子里尋覓多日,每一處角落都不曾放過。
這片荒無人煙的山林,向來寂靜無聲。此刻,突兀地來了一行人,為首的是女郎和嫡公子,他們的打扮一看便知絕非尋常百姓。
刺客們四處搜尋,歷經(jīng)一番波折,終于鎖定了甄府的馬車。而且,馬車上還有不少身手矯健的侍從,這愈發(fā)讓他們認(rèn)定,馬車之中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聽得林葉微微顫動(dòng),緊接著,猝然傳來一陣響動(dòng)。利刃劃破寂靜而冷冽的風(fēng),黑衣人們短暫思索后,便高舉長刀,徑直朝著馬車逼來。
侍從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唯有阿鏡大聲呼喊:“公子小心!”
甄懷瑾平日里刀不離身,腰間佩著一把名為嬿粹的寶刀,那是祖父傳給他的珍寶。眼見刺客的腰刀落下,他動(dòng)作利落且敏捷地抽出刀,只聽“?!钡囊宦暣囗懀瑑蓭锌谙嘤|,恰似雨燕輕鳴,綿長的顫動(dòng)順著刀柄傳至手臂,分散著那緊繃的力量。
若是換做旁人來接這一招,恐怕連手中的刀都會(huì)被震落。但面對這招的是甄懷瑾,他可不是那些徒有其表的紈绔子弟,三兩招就能被輕易制伏。
青苔在車內(nèi),隱隱聽到外頭似有打斗之聲,心中暗暗一驚。她剛要去探個(gè)究竟,一掀簾子,恰好看見一顆碎石擊中了馬匹。
慌亂之中,馬匹受驚,長嘯一聲,縱身躍起。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旁邊的侍從紛紛躲避。青苔驚呼一聲,一時(shí)沒穩(wěn)住身形,便從馬上摔了下來。
“女郎?。?!”
驚馬拖著車架瘋狂地狂奔而去,青苔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趕忙施展武功追去。然而,人力終究比不上馬力,轉(zhuǎn)瞬之間,馬車就已甩開大半里,朝著深山疾馳而去。
馬車?yán)镆黄墙?,甄宓只能拼命抓住車壁,才不至于被甩出車外。她心急如焚,咬著嘴唇,落下幾滴眼淚。害怕倒是其次,車壁屢屢撞到巖石和樹木,那才是真正的駭人。
“宓兒?。 ?/p>
甄懷瑾驚見妹妹身處險(xiǎn)境,頓時(shí)無心戀戰(zhàn),翻身上馬,奮力追去。
“公子!”阿鏡見黑衣人也朝著公子追去,也趕忙尋了匹馬跟了上去??上?,這些馬并非戰(zhàn)馬,平日里性情溫順,只能用來拉車架,根本不擅長在崎嶇的山路上奔跑,所以他們兩人的速度慢了一些。
山路的另一側(cè)是懸崖峭壁,還連著幾個(gè)急轉(zhuǎn)彎。馬車狂奔時(shí),甄宓隱隱能感覺到半幅車架都騰空了。
一只涂了劇毒的箭破窗而入直直插入她的肩膀。她奮力將箭拔出
這是她第二次如此真切地感受死亡的逼近,仿佛下一刻,套車的繩子就會(huì)崩斷,連人帶車墜入萬丈深淵。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想死,至少不想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突然,一陣強(qiáng)烈的震動(dòng)傳來,她隱隱約約聽到瀑布嘩嘩的聲響,還有儼兄和青苔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隨后,她感覺自己騰空而起,撞到了車頂,接著,一陣巨大的沖擊襲來,車壁被湍流沖毀,掀起翻滾的浪花。
套車的繩子果然斷裂了,車架本就負(fù)重,頃刻間被甩出山川,直直墜入不知名的河流之中。那一瞬間的沖擊,幾乎讓人暈眩過去。
馬車早已四分五裂,連殘骸都被翻滾的浪頭卷入水底。她只掙扎了兩下,就被水流沖向下游,意識也漸漸模糊來……
“我要活著,活著····”
憑著最后那一絲清醒的意識,甄宓吃力地伸出沒有受傷的那只僵硬的手臂,攀住岸邊裸露的一塊石頭,手掌不經(jīng)意觸到那石頭的棱角,被劃開了一個(gè)大口子,血液滲出染紅了石頭棱角,甄宓卻麻木不察,用盡全身的力氣借著石頭攀了上去,滾到溪水邊的草叢里頭。
她仰面朝天而躺,口中不斷地呼氣,渾身凍得顫抖不停,身子忽然蜷縮在一起,臉上沾著溪里頭的水,閉著雙眼。激流之中,那糕餅盒子被河流沖進(jìn)了她的懷中,甄宓不自覺地將它緊緊護(hù)住。
這盒點(diǎn)心她才吃了一個(gè),里面還有儼兄喜歡吃的甜粽子,原本她還打算回家后帶給母親嘗嘗。
入秋又逢雨,她愈發(fā)覺得寒冷,在湍急的河川中,她不知自己將身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