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里還飄著營養(yǎng)液的腥甜味，混著臭氧和防銹劑的味道，聞著跟醫(yī)院加汽車修理廠似的。中央晶體發(fā)著柔和的藍光，把整個圓形空間照得透亮。一百多號人穿著統(tǒng)一的黑色制式服，歪歪扭扭地站成幾排，看著就像剛從流水線上下來的半成品。
我站在臨時搭的金屬講臺上，腳下的鋼板踩上去嘎吱響。后腰的印記不燙了，溫溫的像塊暖寶寶，系統(tǒng)界面安靜地懸浮在視野右側——余額還是1塊錢，【地下基地】模塊總算亮了，但點開全是問號。
陳志遠站在第一排正中間，格子襯衫換成了制式服，看著有點不自在，推眼鏡的動作比平時多了三倍。他旁邊站著銀發(fā)女人，還是那身緊身衣，銀發(fā)扎成高馬尾，露出后頸那串數(shù)字紋身——07-A14，剛才近處看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紋身，像是皮膚自帶的熒光編碼。
"好了都安靜！"我清了清嗓子，講臺下面頓時鴉雀無聲。一百多雙眼睛盯著我，有好奇，有緊張，還有幾個一臉"我是誰我在哪"的迷茫。最左邊角落有個紅頭發(fā)妹子偷偷用手指戳旁邊男生的腰，被男生反手拍開，兩個人跟小學生似的瞪眼睛。
"歡迎各位新同事加入魔法大學項目組。"我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像電視劇里的霸道總裁，但自己聽著都像傳銷頭目，"試用期三個月，表現(xiàn)好的給發(fā)正式校友卡，包吃包住...暫時。"
臺下有人撲哧笑出聲，緊張的氣氛緩和了點。陳志遠皺眉："小林子，說正事。"
"正事就是——"我突然提高音量，"從今天起，我們都是校友了！不管你們之前是學生、廚師還是待業(yè)青年，現(xiàn)在統(tǒng)一身份：魔法師！"
話音剛落，基地突然輕微震動了一下。不是地震那種搖晃，而是從深處傳來的悶響，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下室。中央晶體的光芒閃了閃，泛起水波一樣的紋路。
"怎么回事？"前排有人問，聲音發(fā)顫。
我心里咯噔一下，后腰印記突然開始發(fā)熱。還沒等我說話，頭頂傳來刺耳的金屬扭曲聲，像是有人在用鋼鋸鋸通風管。幾滴粘稠的綠色液體滴下來，落在第一排那個紅頭發(fā)妹子的肩膀上。
"啊！"妹子尖叫一聲跳起來，慌忙拍掉肩上的液體。那地方的黑色制服已經(jīng)被腐蝕出個大洞，露出的皮膚上紅了一片，像是被強酸潑過。
"都別動！"銀發(fā)女人突然大喊，同時拔出兩柄閃著藍光的短刃，刀刃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靠墻站！"
沒人聽她的。恐慌像病毒一樣蔓延開來，學員們尖叫著四散奔逃，剛才還算整齊的隊伍瞬間潰散。我看見有人想使用魔法，結果掌心冒出的火星點燃了自己的褲腳，嚇得滿地打滾。
"轟??！"
頭頂?shù)耐L管徹底爆開，金屬碎片像下雨一樣落下。一只覆蓋著灰綠色鱗片的巨大觸手猛地伸出來，橫掃整個大廳。兩名反應慢的學員被抽中，像破布娃娃一樣飛出去，撞在墻上滑下來，沒了動靜。
"我操！"陳志遠罵了一句，雙手迅速結印，"冰晶壁壘！"
淡藍色的冰墻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正好擋住第二波觸手攻擊。冰塊碎裂的聲音噼里啪啦響個不停，寒氣撲面而來，凍得我鼻子發(fā)酸。
"那是什么東西？！"我指著通風管喊。
一個直徑近三米的巨大頭部正從管道里鉆出來，灰綠色皮膚不斷分泌著粘稠的綠色粘液，表面全是褶皺和孔洞，每個孔洞里都長著小眼睛，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頭皮發(fā)麻。最嚇人的是它的嘴——或者說那些嘴——七八個大小不一的口器分布在頭部各處，每個口器里都長滿了鋸齒狀的牙齒，正滴滴答答往下流涎水。
后腰印記燙得越來越厲害，系統(tǒng)界面突然彈出紅色警報，占滿了我整個視野：
【檢測到深淵生物能量反應】\
【物種：腐蝕蠕蟲（幼體）】\
【危險等級：高】\
【建議：立即撤離或啟動防御措施】\
【系統(tǒng)商城臨時解鎖：基礎防御魔陣（需50人同步施法），價格：0眾籌幣】
"防御魔陣！"我一把推開陳志遠，沖向中央控制臺，"需要50個人一起施法！"
"瘋了嗎？"陳志遠追上我，一把抓住我胳膊，"他們剛醒過來連魔法基礎都不會！同步施法要求精神力高度協(xié)調(diào)，別說50個人，5個人都未必能成！"
"那你有別的辦法？"我甩開他的手，控制臺的屏幕上已經(jīng)顯示出防御魔陣的符文圖紙，復雜得像電路板，"等著被那玩意兒團滅？"
"至少得有戰(zhàn)術！"陳志遠也急了，聲音拔高，"組成防御圈，元素系在前，輔助系在后——"
他的話被一聲凄厲的慘叫打斷。腐蝕蠕蟲的觸手再次甩出，這次速度更快，卷住一個正在試圖召喚火焰的男生，硬生生拖進通風管。慘叫聲戛然而止，只有幾滴鮮血從管道里滴落。
控制臺旁邊的學員嚇得瑟瑟發(fā)抖，有人已經(jīng)開始哭了。我看著屏幕上那個需要50個激活點的巨大法陣，心沉到了谷底。50個人，現(xiàn)在能站著的都不到80個，還個個嚇破了膽。
突然，銀光一閃。
銀發(fā)女人不知什么時候沖了上去，雙腕翻轉，短刃在空中劃出兩道藍色光弧。沖在最前面的兩條觸手應聲而斷，綠色粘液噴了她一身。她卻像沒事人一樣，借力向后翻滾，落地時正好站在我面前。
"晶體能量可以同步精神頻率。"她語速飛快，銀發(fā)上還在滴粘液，"控制臺第三排第三個按鈕，強制鏈接。"
我愣住了。她后頸的07-A14編碼在藍光下亮得刺眼，突然想起基地那些標著"實驗體"的房間門牌——A區(qū)01號，B區(qū)12號...格式一模一樣。
"發(fā)什么呆？！"女人皺眉，聲音冷得像冰，"按按鈕！"
地面突然劇烈震動，腐蝕蠕蟲的大半身體已經(jīng)鉆出通風管，整個大廳都快容不下它了。綠色粘液濺得到處都是，碰到的金屬器材嘶嘶作響，很快被腐蝕出坑洞。
沒時間猶豫了。我撲到控制臺前，手指在鍵盤上狂按，找到她說的那個紅色按鈕。按鈕上標著"緊急精神鏈接"，下面還有行小字："非戰(zhàn)斗狀態(tài)嚴禁使用"。
"所有人！不管你在哪里！"我一邊按下按鈕一邊大吼，"想活命就找到地上發(fā)光的符文！站上去！快！"
按鈕按下的瞬間，中央晶體發(fā)出刺眼的藍光。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沖進我的大腦，像被人用高壓水槍往里灌水，疼得我差點暈厥。后腰的印記燒得像塊烙鐵，無數(shù)陌生的情緒、畫面、聲音涌入腦?！鞘钦麄€基地所有人的思維！
"保持清醒！"銀發(fā)女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尖冰涼，像塊金屬，"集中精神！引導他們！"
她的聲音像一盆冰水澆在我頭上，我猛地回過神來。通過晶體，我"看"到了整個大廳的情況：陳志遠正在指揮幾個人結成冰墻，暫時擋住蠕蟲的攻擊；紅頭發(fā)妹子躲在儀器后面瑟瑟發(fā)抖；角落里有個戴眼鏡的男生正在偷偷畫符文，地面上真的亮起微光...
"戴眼鏡的那個！對就是你！別躲在那兒畫！"我對著空氣喊，聲音通過晶體廣播傳遍整個基地，"站到你畫的符文上去！那是防御陣的啟動點！"
男生嚇了一跳，看看自己腳下的符文，又看看遠處的蠕蟲，咬咬牙站了上去。符文瞬間亮了起來，散發(fā)出黃色光芒。
"很好！"我繼續(xù)喊道，同時在腦海中篩選精神波動相對穩(wěn)定的人，"還有誰能讓身邊的東西發(fā)光？隨便什么光都行！站到最近的發(fā)光符文上！"
"我來！"陳志遠的聲音傳來，他腳下的地面突然亮起藍光，"小林子你搞什么鬼？這是——"
"別廢話！讓你那幫會魔法的同學都站到符文上去！"我打斷他，感覺大腦快要被各種雜亂的思緒撐爆了，"越多越好！至少50個！"
基地里一片混亂。有人哭，有人喊，有人還在到處亂跑。但在晶體的強制精神鏈接下，我的命令像廣播一樣傳到每個人耳中。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人找到了地上的發(fā)光符文，猶豫著站上去。符文的光芒越來越亮，顏色各異，像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
"還差十個！"我盯著控制臺屏幕上緩慢增長的數(shù)字，40...41...42...蠕蟲突然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嘯，所有觸手同時發(fā)動攻擊，冰墻瞬間碎裂，陳志遠被沖擊波掀飛出去。
"陳胖子！"我心里一緊。
"沒事..."陳志遠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帶著喘息，"媽的差點閃了腰...還有七個...其他人快站上去！想死嗎！"
我看見他掙扎著爬起來，抓過旁邊兩個嚇得發(fā)呆的女生，硬把她們推到兩個空著的符文上。數(shù)字跳到48。
"最后兩個！"我吼道，視線掃過混亂的大廳。后腰印記突然灼熱刺痛，不是疼痛，更像是指引。我猛地"看"向通風管旁邊——那里有兩個蜷縮在角落的學員，正抱在一起發(fā)抖。
"通風管旁邊那兩個！紅色衣服的！聽見沒有！"我對著他們大喊，"左邊第三個符文！現(xiàn)在！立刻！馬上！"
兩個人嚇得一抖，抬頭看向我聲音傳來的方向。猶豫了兩秒，他們相互攙扶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向最近的符文。
當他們站上去的瞬間，控制臺屏幕上的數(shù)字跳到50！
"就是現(xiàn)在！"我和銀發(fā)女人同時喊道。
我將所有精神力注入中央晶體，感覺大腦像要炸開一樣。50個符文同時爆發(fā)出耀眼的光芒，能量流沿著地面上的刻痕迅速匯聚，形成一個巨大的金色法陣，籠罩整個大廳。
"嗡——"
法陣中心升起半球形的透明防護罩，藍光流轉，像凝固的海水。幾乎在防護罩成型的同時，腐蝕蠕蟲的所有觸手都撞了上來。
"鐺！"
一聲巨響，整個基地都在搖晃。防護罩劇烈震顫，表面泛起漣漪，但沒有破裂。蠕蟲的觸手被彈開，有些甚至被能量波紋震斷，綠色粘液濺得到處都是。
蠕蟲發(fā)出憤怒又痛苦的嘶吼，身體劇烈扭動起來。它拼命撞擊防護罩，每次撞擊都讓整個大廳跟著震動，灰塵簌簌落下。但防護罩紋絲不動，藍光反而越來越亮。
"成了..."我喘著粗氣，感覺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了，眼前陣陣發(fā)黑。大腦里的精神鏈接已經(jīng)斷開，那種被無數(shù)思緒充斥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劇烈的頭痛。
"還沒完。"銀發(fā)女人突然說。她一直緊盯著蠕蟲，臉色凝重。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在防護罩的能量攻擊下，蠕蟲的身體正在逐漸液化，變成一灘綠色的粘液。但就在溶解到一半的時候，異變發(fā)生了！
粘液中突然冒出無數(shù)黑色的小點，像水中的墨汁一樣迅速擴散開來。仔細看去，那些根本不是小點，而是一個個微型的黑色符文！它們在粘液中游走、凝聚，很快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扭曲的召喚陣，懸浮在半空中。
"那是什么？"我問，心里升起不祥的預感。
銀發(fā)女人的臉色前所未有地難看，她握著短刃的手緊了緊，指關節(jié)發(fā)白："空間符文...他們想打開裂縫。"
"什么裂縫？"
話音未落，黑色符文組成的召喚陣突然發(fā)出刺目的紅光。整個基地的溫度瞬間下降，防護罩外面的空氣開始扭曲，像被加熱的玻璃。后腰的印記燙得驚人，系統(tǒng)界面再次彈出紅色警報，比剛才更急促、更刺眼：
【警告！檢測到強烈空間波動！】\
【深淵裂縫正在形成！能量等級：3級（持續(xù)上升中）】\
【檢測到高濃度妖魔能量反應！威脅等級：極高！】
我看著那個不斷旋轉的黑色符文陣，感覺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符文陣的中心開始變得透明，隱約能看到另一邊的景象——那是一個完全黑暗的世界，只有偶爾閃過的血色閃電，和隱約可見的、更加巨大的陰影輪廓。
就在這時，系統(tǒng)界面突然閃爍了一下。右上角的眾籌金額像瘋了一樣往上跳，數(shù)字飛速滾動，看得人眼花繚亂。從1塊錢開始，100...1000...10000...100000...
最后，數(shù)字停在了50001298.75元。
界面下方彈出一行全新的提示，綠色字體，在一片紅色警報中格外顯眼：
【感謝匿名校友大額捐贈】\
【當前籌款進度：50001298.75/5000000000元（1.00%）】\
【檢測到特殊捐贈條件觸發(fā)，獎勵：隨機建筑模塊x1已發(fā)放至倉庫】
匿名校友？大額捐贈？
我愣住了。誰會在這種時候捐五千萬？而且正好是在深淵裂縫出現(xiàn)的時候？
防護罩外面，黑色符文陣旋轉得越來越快，中心的裂縫也越來越大。隱約能聽到從裂縫另一邊傳來的嘶吼聲，不是一只，而是無數(shù)只，仿佛有一支軍隊正在裂縫的另一邊等待著。
銀發(fā)女人突然走到我身邊，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他們來了。"
我轉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里映著裂縫的紅光，虹膜邊緣的藍光比平時更亮了："誰？趙處長他們？"
她搖搖頭，后頸的07-A14編碼一閃一閃，像呼吸燈："他們只是棋子。真正的敵人，在裂縫后面。"
裂縫突然劇烈擴大，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從里面噴涌而出，防護罩都跟著震動起來。我看見一只覆蓋著黑色鱗片的爪子從裂縫中伸出來，拍打在防護罩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后腰的印記突然劇烈跳動，仿佛在呼應裂縫另一邊的什么東西。系統(tǒng)界面上的警報聲越來越急促，紅色的警告框一個接一個彈出，覆蓋了整個視野。
我看著那個不斷擴大的深淵裂縫，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嘶吼聲，再看看周圍幸存的、驚魂未定的學員們，突然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防御魔陣擋住了腐蝕蠕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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