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落地窗染成琥珀色，顧皎芙攥著婚禮策劃書的手指微微發(fā)白，指甲在燙金封面上壓出月牙形的凹痕。他把那封策劃書拍在了桌子上，對上了沈硯舟的目光＂我不同意。＂

未婚夫沈硯舟解開領(lǐng)帶的動作驟然停滯，襯衫領(lǐng)口歪斜著，露出脖頸處未消退的紅痕——那是昨夜她踮腳親吻時留下的印記。

"我說過，婚后必須和我父母同住。"沈硯舟的聲音像浸了冰水，"你非要在這種事上任性？"

水晶吊燈在顧皎芙眼中碎成星子，她想起三天前試婚紗時，鏡中男人親手為她系上珍珠項鏈時的溫柔模樣。此刻那些溫柔卻像被揉碎的雪，在他眼底結(jié)成霜。"你明知道我母親..."她喉嚨發(fā)緊，想起病床上插著呼吸機的女人，"我不能離開她。"

沈硯舟突然扯松領(lǐng)帶，金屬卡扣撞在茶幾上發(fā)出脆響。"顧皎芙，你總活在自己的童話里。"他起身時帶翻了咖啡杯，深褐色的液體在波斯地毯上蜿蜒成河，"你以為結(jié)婚是過家家？我需要的是能支撐家族的妻子，不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個累贅？"顧皎芙踉蹌后退，后腰撞上露臺欄桿。晚風(fēng)卷著香檳塔的甜膩氣息涌進來，卻沖不散空氣里刺鼻的硝煙味。她望著眼前這個曾說要為她摘下月亮的男人，忽然覺得陌生得可怕。

沈硯舟的眉頭皺成死結(jié)，他看著他一直深愛著的女孩，嘆了一口氣，喉結(jié)上下滾動："我不想吵架，我們冷靜..."

"沈硯舟，你總是這樣…"顧皎芙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淚水模糊視線的剎那，一聲吱呀聲，腳下的露臺突然傾斜，欄桿冰涼的觸感掠過脊椎，墜落的瞬間，她看見沈硯舟撲來的身影，看見他顫抖的指尖擦過她的手腕，看見那雙曾經(jīng)勝券在握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驚惶與恐懼。

黑暗如潮水般漫上來時，顧皎芙想握住沈硯舟的手，身體卻做不出動作，如同灌了鉛般沉重。

她以為會就這樣死在她的訂婚夜…還是這樣難看的死法。

然而預(yù)想中的劇痛并未到來。刺眼的白光突然撕裂黑暗，她聽見沈硯舟撕心裂肺的呼喊，感受到他的手穿透她的身體。顧皎芙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正在消散，像晨霧遇見朝陽。沈硯舟的瞳孔猛地收縮，他踉蹌著跪倒在地…

"皎芙！"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伸手卻只攥住一縷空氣，"別離開我..."

顧皎芙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身體，看著沈硯舟跌坐在滿地狼藉中，忽然想起第一次約會時，他笨拙地為她擦去嘴角蛋糕屑的模樣。淚水再次涌出，這次卻沒有落在臉頰，而是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虛空中。

最后一眼，她看見沈硯舟跪在破碎的玻璃碴上，徒勞地想要抓住她。那個總是西裝筆挺的男人，此刻像個迷路的孩子，無助與懊悔在他臉上翻涌。而她，正在他的世界里，悄無聲息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