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的鐘聲剛敲過第一響,云傾月已經站在醉仙樓后院。她今日扮作送酒的小廝,粗布衣裳上沾著酒漬,腰間暗藏三把淬毒的飛刀——這是她根據南疆秘方新配的"鎖喉霜",見血封喉。
(天字閣在頂層...樓梯口那兩個眼線是太后的人...)
她低頭穿過喧鬧的大堂,在轉角處突然拐進后廚。廚娘們正忙著準備晚市的食材,沒人注意她閃身鉆進儲物間。從懷中取出準備好的金絲鉤索,這寶貝是從夜無殤的私庫里順來的,可承重千斤。
(三丈高的距離...足夠了...)
鉤索精準地勾住飛檐上的瑞獸雕像。云傾月借力一躍,腳尖在朱漆廊柱上輕點兩下,繡鞋甚至沒在柱面上留下半點痕跡。三樓回廊空無一人,唯有天字閣門前擺著一盆罕見的藍雪蓮——這是蕭景珩與她約定的暗號。
(花盆朝東...表示有危險...)
她指尖夾著三根銀針,輕輕推開虛掩的雕花木門——
"三年不見,師妹的'踏雪無痕'倒是練到第九重了。"
斗笠掀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蕭景珩左眼上那道猙獰的傷疤非但沒損他溫潤的氣質,反而添了幾分凌厲。他今日穿了件靛青色長衫,腰間懸著南疆王族的翡翠令牌,右手纏著的繃帶滲出些許血色。
云傾月的銀針在指尖轉了個圈:"師兄的'龜息假死術'也精進了。"針尖抵在他喉間,"那具尸體連掌心的劍繭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蕭景珩不躲不閃,反而向前傾身,讓針尖刺破皮膚滲出一粒血珠:"為騙過夜無殤,總要付出些代價。"他突然抓住她手腕,"但你可知,這三年來我每日都要忍受噬心之痛?"
(同命蠱?。?/p>
云傾月瞳孔驟縮。蕭景珩扯開衣領,心口處的赤蝎紋身已經變成暗紅色——這是同命蠱發(fā)作的征兆。
"夜無殤每毒發(fā)一次,我這里就痛一次。"他慘笑著松開手,"師妹,你選的盟友可真會折磨人。"
她收起銀針,從腰間取出個青瓷瓶扔過去:"'冰魄丹',能緩解同命蠱的感應。"
蕭景珩接過藥瓶時,指尖在她掌心輕輕一劃——這是他們年少時約定的暗號,表示"隔墻有耳"。
"師父三日后抵京。"他突然提高音量,"要借太后壽宴完成長生藥的最后一步。"
云傾月會意,故意將茶盞重重放下:"大祭司想要什么?"
"圣女心頭血。"蕭景珩從懷中取出一封泛黃的信箋推過來,"先帝當年與師父的密約。"
信箋上詳細記載著焚心蠱的煉制方法,最下方蓋著先帝的私印。云傾月注意到邊緣有燒灼痕跡——這分明是從某本密冊上撕下來的。
"十年前秋狩,云晟撞見他們在煉藥。"蕭景珩的指尖在"需取圣女血脈為引"一行字上重重一敲,"你兄長帶走的密檔,記載著先帝弒兄的全部證據。"
門外突然傳來極輕的"咔嗒"聲。云傾月閃電般甩出三根銀針,穿透雕花門板傳來一聲悶哼。
"走!"她一把拉起蕭景珩。
窗戶卻被猛地踢開。三個黑衣人持刀躍入,刀刃上泛著詭異的藍光——是淬了"碧磷毒"的南疆彎刀。
(太后的人??。?/p>
云傾月旋身甩出飛刀,最前面的刺客喉間綻開血花。蕭景珩掀翻紫檀木桌擋住第二人,自己卻被第三把刀劃破手臂,頓時血流如注。
"小心刀上有毒!"
她話音未落,窗外傳來熟悉的冷笑:"愛妃這是要往哪去?"
夜無殤的白發(fā)在風中飛揚,赤瞳比往日更加猩紅。他沒穿龍袍,只著了件玄色勁裝,手中長劍如毒蛇吐信,眨眼間刺穿兩名刺客的咽喉。
蕭景珩踉蹌著站直身體,擋在云傾月面前:"陛下若要殺人滅口——"
"蠢貨。"夜無殤劍尖抵在他咽喉,"朕若想殺你,三年前那具尸體就不會是假的。"
云傾月握緊袖中的瓷瓶:"你跟蹤我?"
"保護朕的皇后,需要理由?"夜無殤突然收劍,從懷中取出半塊玉佩——正是蕭景珩"死前"留給云傾月的那塊。
(什么時候拿走的??。?/p>
蕭景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黑血不斷從嘴角溢出。云傾月迅速點了他七處大穴,發(fā)現他手臂傷口已經泛出詭異的青色。
(刀上淬的是'七日殤'?。?/p>
夜無殤皺眉,從袖中取出個玉瓶扔給她:"暫時壓制。"
云傾月接住藥瓶的瞬間,夜無殤突然扣住她手腕:"三日后壽宴,按計劃行事。"他的拇指在她脈搏處輕輕一按——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什么計劃?"蕭景珩虛弱地問。
夜無殤冷笑:"讓你師父嘗嘗,什么叫作繭自縛。"他轉身躍出窗前,白發(fā)在夕陽下泛著血色的光,"子時,城南藥鋪見。"
---
子時的梆子聲剛過,云傾月已經站在藥鋪后院。這間"濟世堂"表面是普通藥鋪,實則是蕭景珩在京城的秘密據點。院中那株百年銀杏樹下,埋著南疆王室歷代積累的秘典。
蕭景珩靠在軟榻上,臉色蒼白如紙。云傾月正在為他施針逼毒,三十六根銀針在他背上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為什么要回來?"她捻動銀針,聲音比針尖還冷。
蕭景珩的目光落在她發(fā)間的白玉簪上——那是夜無殤日前所贈:"三年前我就說過..."他突然抓住她手腕,"無論你嫁給誰,我都會守著你。"
(當年在南疆學藝時...)
云傾月手上力道加重,銀針又深入三分:"說正事。壽宴上到底會發(fā)生什么?"
蕭景珩疼得額頭冒汗,卻依然笑著:"師父會用'離魂香'誘發(fā)夜無殤體內的蠱毒。"他從枕下取出個玄鐵匣,"這是我偷出來的'噬心蠱王',能反噬任何子蠱。"
匣中躺著條通體赤紅的小蟲,背上有七顆金星——這是南疆至寶"七星噬心蠱",百年才出一只。
"需要圣女血喚醒。"蕭景珩突然咳嗽起來,黑血濺在云傾月袖口,"但很危險...一旦失控..."
她抽出手,從腰間取出夜無殤給的藥瓶:"今早我分析過,這里面有噬心蘭和龍血竭。"
蕭景珩眼睛一亮:"配合蠱王,可以制造假性毒發(fā)!"
"不僅如此。"云傾月唇角微揚,"還能讓下蠱者遭到三倍反噬。"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夜無殤不知何時站在窗外,手中把玩著一枝并蒂蓮。
"愛妃果然沒讓朕失望。"他將蓮花扔進窗內,"明日戌時,朕要看到一場好戲。"
蕭景珩猛地站起,銀針叮叮當當落了一地:"陛下若敢拿她當誘餌——"
"放心。"夜無殤赤瞳中閃過一絲玩味,"朕的皇后,自然要護得周全。"他甩來一個錦囊,"你的解藥。"
云傾月接住錦囊,發(fā)現里面是朵干枯的藍紫色小花——正是完全成熟的噬心蘭。
(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
蕭景珩握緊拳頭:"你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夜無殤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唯有那枝并蒂蓮躺在桌上,花瓣間藏著一粒金色藥丸。
云傾月拾起藥丸,突然明白了夜無殤的全盤計劃,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看來壽宴上..."她將藥丸放入蕭景珩掌心,"我們要演一出大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