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撕開了九月的清晨，梧桐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將斑駁的光影灑在音樂學院附中西側(cè)的琴房走廊。顧凜像往常一樣抱著琴盒走向B203教室，剛轉(zhuǎn)過拐角，就看見倚在窗臺邊的沈硯。少年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脖頸間還掛著籃球訓練后的汗巾，手里的保溫袋正冒著熱氣。

"早?。?沈硯直起身子，嘴角揚起標志性的燦爛笑容，遞過保溫袋時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顧凜的手背，"今天是紅棗核桃露，我媽熬了兩小時。"他特意忽略了自己凌晨五點就爬起來監(jiān)督火候的事實，看著顧凜低頭啜飲時微微泛紅的耳尖，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這樣的清晨已經(jīng)持續(xù)了整整三個月。自從湖畔音樂節(jié)那次意外相遇，沈硯仿佛掌握了顧凜所有的日程表。每周一三五的早課，他會準時帶著熱騰騰的早餐出現(xiàn)在琴房門口；周二周四的午后，他必定抱著籃球在操場邊等顧凜結(jié)束排練，美名其曰"順路消食"。有次暴雨傾盆，顧凜以為對方不會來了，卻見沈硯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沖進教室，懷里的三明治竟奇跡般地保持干爽。

"你總這樣，太麻煩了。"顧凜第三次試圖拒絕，卻被沈硯不由分說塞進一包草莓味軟糖。少年挑眉，琥珀色眼眸里閃著狡黠的光："顧首席的手要用來拉琴，當然得我來投喂。"話音未落，上課鈴驟然響起，沈硯轉(zhuǎn)身時帶起一陣清風，隱約飄來淡淡的皂角香。

而在體育館的落地窗外，也開始頻繁出現(xiàn)一抹清瘦的身影。顧凜總會在訓練結(jié)束后，抱著琴譜安靜地坐在觀眾席最角落。他看著沈硯在球場上飛馳，汗水順著下頜滴落，白色球衣被夕陽染成金色。每當沈硯完成精彩的三分投籃，他都會悄悄紅著臉鼓掌，直到掌心發(fā)燙。有一回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沈硯在突破防守時不慎摔倒，顧凜幾乎是本能地站起來，琴譜散落一地都渾然不覺。

深秋的傍晚，暮色將校園染成蜜糖色。顧凜抱著琴盒走向儲物柜，卻發(fā)現(xiàn)沈硯靠在旁邊的鐵架上，手里攥著被揉皺的紙團。少年的耳尖紅得滴血，平日里張揚的眉眼此刻卻帶著少見的局促："那個...能陪我去天臺嗎？"

天臺的鐵門發(fā)出吱呀聲響，風裹挾著遠處的桂花香撲面而來。沈硯倚著銹跡斑斑的護欄，望著漸漸西沉的落日，喉結(jié)動了動卻發(fā)不出聲音。顧凜安靜地站在他身旁，注意到少年手背被鐵欄桿刮出的細小傷口，突然想起音樂節(jié)那天替他處理傷口的場景。

"顧凜。"沈硯突然轉(zhuǎn)身，聲音沙啞得可怕。他伸手抓住對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布料傳來，"我知道這樣很唐突，可是每次看到你拉琴的樣子，聽到你說要去茱莉亞的夢想，我就..."他停頓下來，深吸一口氣，"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的那種。不是朋友的喜歡，是想和你一起吃早餐、看日落，想在你練琴時給你暖手，在我打球時第一個看到你笑容的那種喜歡。"

風突然變得很大，將顧凜額前的碎發(fā)吹起。他望著沈硯泛紅的眼眶，看著少年緊張到微微顫抖的指尖，心里某個角落轟然塌陷。記憶里閃過無數(shù)個清晨的熱飲、球場上肆意的身影，還有那些心照不宣的對視。"我..."他剛開口，就被沈硯慌亂的聲音打斷："如果你覺得困擾，我可以..."

"我也喜歡你。"顧凜輕聲說，伸手覆上沈硯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夕陽的余暉為兩人鍍上金邊，遠處傳來放學的鈴聲，驚起一群白鴿。沈硯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笑出聲，一把將人摟進懷里。少年身上帶著陽光和汗水混合的氣息，胸膛劇烈起伏著："再說一次，我沒聽清。"

"傻子。"顧凜埋在他肩頭，聲音悶悶的，卻清晰地傳入耳畔，"我說，我也特別特別喜歡你。"

天臺上，兩個身影在暮色中漸漸重疊。沈硯小心翼翼地捧起顧凜的臉，指腹輕輕擦過對方泛紅的眼角，在即將觸碰的瞬間，卻又緊張地停下。直到顧凜踮起腳尖，主動縮短了最后的距離。風卷著桂花瓣落在他們發(fā)間，遠處教學樓的燈光次第亮起，為這個初吻鍍上一層溫柔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