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陶南枝,專為豪門名媛定制“完美人生劇本”的私人形象顧問。梳妝臺上鋪滿天鵝絨,水晶瓶里插著沾露的厄瓜多爾玫瑰。我指尖捻著一縷客人的發(fā)絲,在光譜儀下比對最襯她新訂婚戒的鉑金色號,嘴角噙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完美,是我唯一的商品,也是懸在頭頂?shù)牡丁?/p>
直到我在姜家大小姐姜晚的訂婚宴后臺,發(fā)現(xiàn)她頸側(cè)一道被蕾絲choker倉促遮掩的淤紫指痕。痕跡新鮮,邊緣帶著細微的、掙扎時指甲刮擦的血痂。她眼神躲閃,強顏歡笑,夸贊我為她設計的珍珠淚妝容如何“恰到好處地惹人憐愛”??諝饫锇嘿F的香檳氣泡和“晚星”香水甜膩的尾調(diào),忽然變得令人窒息。
我的雇主名單里,姜晚的未婚夫周慕白赫然在列。三個月前,他重金聘我“重塑”一位芭蕾舞團新星的形象,助其“攀上更高枝”。女孩叫林雀,有一雙小鹿般驚惶卻明亮的眼睛。一周后,娛樂版角落刊登了她“練舞過度,意外墜樓”的訃告。警方匆匆結(jié)案,如同撣去一?;覊m。
“周先生需要一位沒有過去的、完美的妻子。” 姜晚的繼母,周慕白安插在姜家的“監(jiān)軍”葉芝,曾在我耳邊低語,指尖捻著支票的觸感冰涼滑膩,“南枝,你一向最擅長……處理瑕疵?!?/p>
處理瑕疵?我盯著姜晚頸側(cè)的傷痕,胃里翻江倒海。林雀墜樓前驚恐的眼睛,與姜晚此刻強撐的笑臉在我腦中重疊。周慕白要的不是完美妻子,是馴服的傀儡,是……隨時可以替換的“藝術(shù)品”。而葉芝,就是替他物色、打磨、乃至銷毀這些藝術(shù)品的冰冷刻刀。
深夜,“蝶變”工作室的落地窗外是城市不眠的霓虹。我反鎖門,拉下所有遮光簾??諝饫餁埩糁滋鞛榭腿藝姙⒌母魇较闼丝袒祀s成一種令人眩暈的迷藥。我打開加密硬盤,調(diào)出周慕白所有“前未婚妻”的資料——三位家世煊赫的名媛,結(jié)局驚人的一致:訂婚后半年內(nèi),皆因“精神抑郁”或“意外事故”香消玉殞,留下巨額遺產(chǎn)盡歸周慕白掌控的家族基金。
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屏幕冷光映著我蒼白的臉。一個加密文件夾吸引了我的注意,標簽是“雀翎”。輸入林雀的生日,文件夾應聲而開。
里面不是舞蹈視頻,而是數(shù)百張偷拍照片:林雀在狹小出租屋吃泡面,林雀在深夜便利店打工,林雀偷偷去郵局給鄉(xiāng)下生病的母親匯款……照片角落的時間戳,精準記錄著她生命最后三個月的掙扎與卑微。最后幾張,是林雀被葉芝的保鏢粗暴塞進一輛黑色商務車的畫面,她驚恐的臉緊貼著車窗,像一只被蛛網(wǎng)黏住的蝶。
“讓她消失,要像一場令人嘆息的意外?!?葉芝發(fā)給周慕白的加密信息,像淬毒的針,刺穿屏幕。
憤怒在胸腔里凍結(jié)成冰。周慕白和葉芝,這對優(yōu)雅的掠食者,用金錢和謊言編織著吞噬生命的蛛網(wǎng)。姜晚頸側(cè)的指痕,是下一個獵物掙扎的信號。
我不能讓林雀的悲劇重演。但對抗他們,需要比金錢更鋒利的武器。我的指尖拂過梳妝臺上一個不起眼的絲絨小盒,里面躺著一枚藍寶石胸針——母親唯一的遺物,也是我“完美”面具下,唯一真實的裂痕。
機會隨著姜晚的婚前派對邀請函降臨。派對在周家位于半山的“云棲”莊園舉行,主題是“假面蝶舞”。我將為所有女賓設計專屬妝容與面具。
派對前夜,我獨自留在“蝶變”工作室。水晶吊燈灑下冰冷的光。我戴上特制的防化手套,取出調(diào)色盤般排列的礦物顏料、精油基底和……一小瓶從特殊渠道獲取的、無色無味的神經(jīng)接觸劑“夜鶯淚”。它本身無害,甚至帶有微醺的甜香,但一旦與另一種特定催化劑結(jié)合……
我的目光落在梳妝臺上,那瓶周慕白慣用的、須后水中添加的稀有木質(zhì)萃取物“沉淵”上。葉芝曾得意地透露,那是周慕白身份的象征,絕無僅有。
筆尖蘸取摻入“夜鶯淚”的顏料,我在姜晚的蝶翼面具內(nèi)側(cè),靠近顴骨的位置,勾勒出極其隱秘的荊棘藤蔓紋樣。顏料干透后,無色無痕。只要面具緊貼皮膚,體溫便會激活“夜鶯淚”,緩慢滲入。而周慕白擁抱他的未婚妻,親吻她的臉頰時,“沉淵”的氣息便會成為點燃“夜鶯淚”的引信。
“當荊棘纏繞蝴蝶,” 我在工作日志上寫下,“是毀滅,亦是……破繭的信號?!?/p>
“云棲”莊園燈火通明,衣香鬢影。巨大的水晶燈下,戴著各式蝶翼面具的賓客翩翩起舞,如同溫室的幻夢。我隱在角落陰影里,看著姜晚。
她戴著我的作品——那副銀藍色、綴滿碎鉆的蝶翼面具,美得驚心動魄,卻也脆弱得不堪一擊。周慕白攬著她的腰,姿態(tài)親昵,指尖卻帶著掌控的力度。葉芝像一抹幽魂,穿著墨綠色絲絨禮服,游弋在賓客間,眼神銳利如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