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對漸入高潮。周慕白擁著姜晚滑入舞池中央。悠揚的弦樂中，他低下頭，深情地吻了吻她的額角。就在他靠近的瞬間，我屏住了呼吸。
一秒，兩秒……
姜晚的身體猛地一僵！面具下的眼神瞬間渙散，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她腳下踉蹌，華麗的裙擺絆住了高跟鞋！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在眾人尚未反應過來的剎那，姜晚如同斷線的木偶，直直地向后倒去！她身后，是通向巨大觀景露臺的、僅及腰部的玻璃護欄！
時間仿佛凝固。水晶燈刺眼的光，賓客們驚愕張大的嘴，周慕白伸出一半?yún)s僵在半空的手，葉芝驟然收縮的瞳孔……
就在姜晚的后背即將撞上玻璃護欄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只手，一只帶著黑色蕾絲手套的手，從斜刺里猛地伸出，死死抓住了姜晚的手腕！巨大的慣性讓兩人同時撞上冰冷的玻璃護欄，發(fā)出沉悶的巨響！玻璃劇烈震顫！
抓住姜晚的人，是我。我不知何時已沖到了露臺邊緣，黑色禮服裙擺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面具下，我急促地喘息，心臟狂跳，死死攥著姜晚冰涼的手腕。
“晚晚！”周慕白如夢初醒，一個箭步?jīng)_上前，試圖將姜晚拉回。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濃郁的“沉淵”木香。
就在他靠近姜晚、幾乎要將她摟入懷中的瞬間，異變陡生！
姜晚猛地抬起頭！面具下那雙剛剛還渙散的眼睛，此刻竟燃燒著一種近乎狂亂的、痛苦與清明交織的火焰！她像是被某種巨大的痛苦攫住，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聲音！
“呃……痛……好痛……” 她語無倫次地嘶喊，手指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頸側(cè)，那里正是淤痕的位置！華美的禮服被她自己撕扯開，露出底下更加猙獰的、新舊交錯的青紫傷痕！她猛地轉(zhuǎn)向周慕白，眼神像淬毒的匕首，“別碰我！滾開！是你……是你和林雀……葉芝都告訴我了！是你們……推她下去……還想這樣對我……啊——！”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利刃，劃破了派對虛偽的寧靜！滿場嘩然！
周慕白的臉瞬間褪盡血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葉芝臉色鐵青，厲聲喝道：“姜晚！你瘋了！胡說八道什么！快把她帶下去！”
兩名保鏢立刻上前。
“我看誰敢動她！” 我猛地踏前一步，將瑟瑟發(fā)抖、瀕臨崩潰的姜晚護在身后，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我抬手，指尖撫過自己面具邊緣，“周先生，葉女士，姜小姐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顯然是受到了過度刺激。你們猜，如果我現(xiàn)在摘下面具，讓在場的媒體朋友看清我是誰，再請姜小姐詳細說說林雀，說說她頸上的傷……明天的頭條會是什么？”
周慕白的眼神瞬間變得陰鷙無比，像毒蛇盯住了獵物。葉芝則死死盯著我，涂著鮮紅蔻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空氣凝固成冰。露臺的風吹動我的裙擺和姜晚凌亂的發(fā)絲。賓客們鴉雀無聲，震驚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無數(shù)的手機鏡頭悄然對準了風暴中心。
“陶南枝……”周慕白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絲被徹底觸怒的扭曲，“你以為憑這點把戲，就能撼動什么？”
“把戲？”我輕笑一聲，指尖緩緩扣住面具邊緣的搭扣，目光掃過臉色煞白的葉芝，“葉女士沒告訴您嗎？姜小姐的‘突發(fā)癔癥’……和我為她精心調(diào)制的面具顏料有關(guān)呢。一種很有趣的小東西，遇到‘沉淵’……就會讓人想起最不愿想起的事情。比如……推人下樓時，指尖的觸感？”
周慕白瞳孔驟縮，猛地看向葉芝！葉芝嘴唇翕動，想說什么，卻在對上周慕白那殺人的目光時，渾身一顫，面如死灰。
“你找死！”周慕白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一直壓抑的暴戾徹底釋放，竟不顧一切地伸手向我抓來！目標直指我扣著面具搭扣的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的瞬間——
“夠了！”
一聲蒼老而威嚴的斷喝響起！人群如同潮水般分開。
姜晚的祖父，姜氏集團真正的掌舵人姜震山，拄著沉香木拐杖，在管家攙扶下，一步步走上露臺。老人矍鑠的目光掃過混亂的現(xiàn)場，在姜晚頸側(cè)猙獰的傷痕、周慕白扭曲的臉、葉芝慘白的臉色和我護住姜晚的姿態(tài)上逐一停頓。最后，那目光如同沉重的山岳，壓在周慕白身上。
“周世侄，”姜震山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看來，我們需要重新談?wù)勍硗淼幕槭拢约啊秩改莻€可憐的小姑娘了。”
周慕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由暴怒轉(zhuǎn)為鐵青，最終一片死灰。他知道，姜震山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精心構(gòu)筑的完美騙局，已經(jīng)崩塌了。
葉芝的身體晃了晃，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軟在地。
姜晚在我懷里失聲痛哭，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我緊緊抱著她，感受到她眼淚的滾燙，和她頸側(cè)傷痕下血管的微弱搏動。露臺的風吹來，帶著山間植物的清冽，沖淡了“晚星”令人窒息的甜膩。
我抬起頭，目光越過混亂的人群，望向莊園外沉沉的夜色。那里沒有霓虹，只有無垠的黑暗。但我知道，林雀那雙未曾瞑目的眼睛，此刻或許正穿透這黑暗，靜靜地看著。
完美人生的劇本已被撕碎，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真相。而屬于我的荊棘之路，才剛剛開始。我護著姜晚冰冷顫抖的手，指尖觸碰到自己冰冷的藍寶石胸針，那一點微弱的藍光，在夜色中如同不滅的星火。破繭的痛楚已然降臨，而蝶翼能否在荊棘之上展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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