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渝的鉛筆在草稿紙上一遍遍描畫著陸槐名字的每一個(gè)筆畫,橡皮擦碎屑像雪片一樣飄落,漸漸鋪滿了桌面。教室后排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夾雜著幾個(gè)女生刻意壓低卻藏不住興奮的嗓音,“聽說陸槐今天給蘇晴送了奶茶誒?!蹦窃捪袷羌忉槾踢M(jìn)耳膜,凜渝的手猛地一抖,筆尖直接戳破了紙張,發(fā)出細(xì)微的“嚓”聲。窗外的梧桐樹搖晃了一下,最后一片枯葉無聲墜落,寒風(fēng)從半開的窗戶灌進(jìn)來,涼意順著她的指尖爬上手臂。自從那場雨后,她的傘換成了深藍(lán)色,與陸槐校服的顏色如出一轍,但無論她怎么站在人群中,他始終沒有回過頭來看她一眼。
平安夜來臨前,凜渝在一家精品店里徘徊了整整三小時(shí)。玻璃柜里的星星燈串閃爍著暖黃色的光,映得整個(gè)小店溫柔又夢幻。她最終挑了一枚最普通的銀色書簽,背面用鋼筆工整地寫上了一行小字:“愿你歲歲平安?!边Y物的手心因?yàn)榫o張而微微發(fā)燙,可直到放學(xué)鈴響起,她也沒能鼓起勇氣遞出去。校門口,她遠(yuǎn)遠(yuǎn)看見陸槐騎著單車載著蘇晴穿過梧桐道,少女清脆的笑聲伴隨著糖炒栗子的甜香飄散在空氣中。凜渝把圍巾拉高些,試圖掩飾唇邊輕不可聞的一聲嘆息?;丶液螅龑炐⌒囊硪淼厝M(jìn)了字典的夾層,翻到扉頁,《暗戀桃花源》的一句話赫然跳入眼簾:“暗戀是一個(gè)人的兵荒馬亂?!睖I水悄然滑落,在紙頁上暈開模糊的痕跡。
模擬考放榜那天,凜渝的名字孤零零地蜷縮在紅榜的角落里。她站在人群之外,隔著喧鬧聲看著陸槐攬住蘇晴的肩膀,指著榜首的分?jǐn)?shù)露出驕傲的笑。風(fēng)忽然掠過,吹起她腳邊散落的試卷,鮮紅的“79”分顯得尤為刺目,扎得她眼睛生疼。深夜,她坐在臺燈下,翻開日記本,把那枚書簽輕輕夾進(jìn)寫滿暗戀心事的紙頁之間。她的動(dòng)作很慢,像是在完成某種儀式,卻不知道,這會是她留給自己的最后一絲溫柔。
春寒料峭時(shí),校園貼吧被一條新發(fā)布的動(dòng)態(tài)刷屏了。配圖里,陸槐和蘇晴十指緊扣,站在櫻花樹下笑容燦爛。評論區(qū)迅速被各種祝福淹沒,而凜渝盯著屏幕,目光怔怔地停在那張照片上。眼淚無聲地砸在鍵盤上,暈開了一連串混亂的字符。窗外飄來不知名的花香,濃郁卻透著幾分冷意。她顫抖著伸出手,摸索著抽屜深處的美工刀。鋒利的刃口映出她蒼白的臉,上面還掛著未干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