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北！這里！"好友王浩在教室后排揮手。尹北快步走過去，把書包放在桌上，長舒一口氣。有熟人在身邊，讓他緊繃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些。

"聽說這學(xué)期要重新排座位，"王浩湊過來小聲說，"希望咱倆還能坐一起。"

尹北點點頭，心里卻沒什么期待。班主任李老師一向喜歡把成績好的和成績差的搭配坐，而他這種中不溜秋的學(xué)生，向來是被隨機安排的。

李老師踩著上課鈴走進教室，手里拿著一沓紙。"新學(xué)期新氣象，我們先調(diào)整一下座位。"她推了推眼鏡，"按照上學(xué)期期末考試成績，從前往后蛇形排列。"

尹北的心沉了一下。他期末考了班級第二十三名，不上不下，這意味著他的同桌要么是比他好很多的學(xué)霸，要么是比他差很多的學(xué)渣。無論哪種，都讓他感到不自在。

"陳明月，第一排中間。"李老師念出第一個名字。教室里響起一陣小聲的議論。陳明月是班級公認的班花，不僅長得漂亮，成績也一直穩(wěn)居年級前十。她站起身，馬尾辮輕輕晃動，像一只驕傲的小天鵝走向指定位置。

尹北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泛起一絲莫名的情緒。陳明月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明亮、遙遠，是他們這種普通學(xué)生只能仰望的存在。

名字一個接一個被念出，尹北看著同學(xué)們陸續(xù)就座。當(dāng)聽到"尹北，第三排靠窗"時，他拎起書包快步走過去，心里祈禱著同桌不要太難相處。

他剛放下書包，就聞到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抬頭一看，陳明月正站在他旁邊的座位旁，沖他微微一笑。

"我們居然是同桌。"她說，聲音清脆得像風(fēng)鈴。

尹北感覺自己的臉?biāo)查g燒了起來。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能僵硬地點點頭。陳明月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窘迫，自顧自地整理起書本。

尹北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女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側(cè)臉上，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小的陰影，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揚。他突然想起昨晚在畫冊上看到的希臘女神雕像，也是這樣完美的側(cè)臉線條。

"你在看什么？"陳明月突然轉(zhuǎn)過頭，尹北慌忙移開視線，耳根發(fā)燙。

"沒、沒什么。"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手忙腳亂地從書包里往外掏課本，卻不小心帶出了一疊素描紙。紙張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張赫然是昨天他臨摹的校園風(fēng)景。

陳明月彎腰幫他撿起，目光在那張素描上停留了幾秒。"這是你畫的？"她問，聲音里帶著驚訝，"畫得真好。"

尹北接過紙張，心跳加速。"就...隨便畫畫。"他小聲說，不敢抬頭看她。

"真的很有天賦，"陳明月真誠地說，"我連直線都畫不直呢。"她做了個夸張的苦惱表情，逗得尹北忍不住笑了出來。

第一節(jié)課是數(shù)學(xué)，尹北努力集中精神聽講，卻總是不自覺地被身旁的人分散注意力。陳明月記筆記時很專注，眉頭微微皺起，偶爾會用筆尾輕輕敲打下巴思考。她的課本干凈整潔，筆記用不同顏色的筆標(biāo)注得清清楚楚。

課間，陳明月從書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保溫杯，小口喝著水。尹北注意到杯子上貼著幾張星星貼紙，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你要喝水嗎？"陳明月突然問，把保溫杯往他這邊推了推，"我?guī)Я撕芏唷?

尹北愣住了，沒想到她會主動分享。"不、不用了，謝謝。"他慌忙擺手，生怕自己的拒絕顯得不禮貌。

陳明月笑了笑，沒有在意。"尹北，你平時都喜歡畫什么？"她收起保溫杯，轉(zhuǎn)而問道。

"就...看到什么畫什么。"尹北沒想到她會繼續(xù)這個話題，"風(fēng)景啊，建筑啊，有時候也畫動物。"

"會畫人像嗎？"

尹北的心跳漏了一拍。"不太擅長。"他實話實說。其實他私下練習(xí)過很多次人物素描，但總覺得畫不出神韻。

"我覺得你一定可以，"陳明月認真地說，"你有觀察細節(jié)的天賦。"她指了指剛才那張素描，"你看這片樹葉的紋路，你連這個都畫出來了。"

尹北感到一陣暖流涌過心頭。從來沒有人這樣認真地看過他的畫，更別說給予這么細致的評價了。

下午的音樂課上，老師宣布下個月將舉辦校園藝術(shù)節(jié)，鼓勵有特長的同學(xué)報名參加。陳明月舉手報名了鋼琴獨奏。

"你彈鋼琴？"放學(xué)路上，尹北鼓起勇氣問道。這是他們成為同桌以來，他第一次主動開啟話題。

陳明月點點頭，眼睛亮了起來。"從六歲開始學(xué)的，雖然不算特別好，但我很喜歡。"她頓了頓，"你呢？有什么特別的愛好嗎？除了畫畫。"

尹北思考了一下。"看書吧，科幻小說之類的。"

"哇，我也喜歡！"陳明月興奮地說，"你最近在看什么？"

就這樣，他們一路聊到了校門口。尹北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來陳明月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種高高在上的學(xué)霸，她會為小說里的情節(jié)激動，會吐槽難吃的食堂飯菜，甚至還會偷偷在課上打瞌睡。

"明天見，尹北。"分別時，陳明月朝他揮揮手，笑容比夕陽還要燦爛。

尹北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里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那天晚上，他翻開素描本，在空白頁上輕輕畫下了一輪明月。

接下來的兩周，尹北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期待上學(xué)。陳明月總是會在課間和他分享零食，借給他看自己珍藏的漫畫書，甚至在他數(shù)學(xué)題做不出來時耐心講解。而尹北則開始偷偷在素描本上畫下陳明月的側(cè)臉，她低頭看書的樣子，她思考時咬筆帽的小動作，她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

藝術(shù)節(jié)前一周，尹北在值日時經(jīng)過音樂教室，聽到里面?zhèn)鱽韮?yōu)美的鋼琴聲。他悄悄推開門縫，看到陳明月正在練習(xí)《月光奏鳴曲》。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金邊。她的手指在琴鍵上靈活舞動，整個人沉浸在音樂中，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專注與溫柔。

尹北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這神圣的一幕。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什么東西狠狠擊中了。他輕輕關(guān)上門，靠在走廊的墻上，久久不能平靜。

第二天，尹北鼓起勇氣對陳明月說："藝術(shù)節(jié)...需要海報嗎？我可以幫你設(shè)計。"

陳明月驚喜地睜大眼睛："真的嗎？那太棒了！"

尹北點點頭，手心全是汗。"我...我想畫你在彈鋼琴的樣子。"

陳明月的臉突然紅了，她低下頭，聲音變得很?。?好啊，那...謝謝你。"

那天放學(xué)后，尹北第一次和陳明月一起去了音樂教室。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素描本放在膝頭，認真觀察著她彈琴的每一個細節(jié)。陳明月彈完一曲，轉(zhuǎn)過頭問他："怎么樣？"

陽光從她身后照過來，尹北瞇起眼睛，輕聲說："像月亮一樣。"

"什么？"陳明月沒聽清。

"沒什么，"尹北搖搖頭，"我說，彈得很美。"

陳明月笑了，那笑容讓尹北覺得，即使沒有烏托邦，有這樣一輪明月照亮前路，也已經(jīng)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