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將至,林晚站在西暖閣外,指尖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袖。
這處暖閣位于侯府西側(cè),臨水而建,平日里少有人來。檐角懸著的銅鈴在風中輕響,襯得四周愈發(fā)寂靜。閣內(nèi)已燃了炭火,暖意透過雕花木門縫隙滲出,卻驅(qū)不散她骨子里的寒意。
“小姐,該進去了。”云袖低聲提醒,眼里滿是擔憂。
林晚深吸一口氣,抬手輕叩門扉。
“進來?!?
門內(nèi)傳來沈硯低沉冷冽的聲音,如同冰刃劃過耳膜。
她推門而入,暖閣內(nèi)的景象映入眼簾——
沈硯一襲墨色錦袍,端坐于琴案前,修長的手指隨意撥弄著琴弦,發(fā)出幾聲零散的清音。窗外雪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勾勒出鋒利的輪廓。他未抬頭,只淡淡道:“關(guān)門?!?
林晚指尖微顫,輕輕合上門扉。
“過來?!?
她緩步走近,在距離琴案三步處停下,垂首而立。
沈硯終于抬眸,目光如刀,一寸寸刮過她單薄的身形。今日她穿了件藕荷色襖裙,素凈清雅,襯得膚色如雪。發(fā)間只一支木簪,樸素得近乎寒酸,卻掩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清麗。
“坐。”他指了指身側(cè)的蒲團。
林晚抿唇,猶豫一瞬,終是跪坐下來。蒲團柔軟,卻讓她如坐針氈。
“伸手。”
她一怔,緩緩抬起雙手,掌心向上。
沈硯的目光落在她指尖——纖細白皙,卻因連日的抄寫而微微紅腫,指腹還帶著凍瘡的痕跡。
他眸色微沉,忽然從案幾旁取出一只青瓷小盒,打開,里面是淡綠色的藥膏,散發(fā)著清苦的草木香。
“上藥。”
林晚愣住,尚未反應過來,他已用指尖挑起一點藥膏,徑直涂上她的指節(jié)。
溫熱的觸感猝不及防地貼上皮膚,她渾身一僵,下意識想縮手——
“別動?!?
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不容抗拒。藥膏在他指尖化開,一點點揉進她凍傷的肌膚,動作竟稱得上輕柔。
林晚呼吸微滯。
這太奇怪了。昨夜那個冷言警告她的世子,此刻竟在為她……上藥?
“彈琴之人,手是根本。”他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若連指尖都護不好,如何撫弦?”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低聲道:“……謝兄長?!?
沈硯抬眸看她一眼,眼底似有暗流涌動,卻又轉(zhuǎn)瞬即逝。
“今日學《清心咒》。”他松開她的手腕,取過一旁的絲帕拭凈手指,“此曲靜心凝神,最適初學?!?
林晚悄悄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傾身靠近——
“指法,看仔細了?!?
溫熱的胸膛幾乎貼上她的后背,修長的手臂從她身側(cè)繞過,指尖輕按在琴弦上。清冽的松木氣息瞬間將她包圍,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龍涎香,霸道地侵占她的感官。
“左手按這里,右手撥弦?!彼穆曇艚诙希粑鬟^她耳垂,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力道要勻,不可急躁。”
林晚心跳如鼓,指尖僵硬得幾乎不聽使喚。
“放松。”他低聲道,右手忽然覆上她的手背,帶著她的手指在弦上輕輕一撥——
“錚——”
清越的琴音在暖閣內(nèi)蕩開,余韻悠長。
“記住了嗎?”
她喉間發(fā)緊,勉強點頭。
沈硯卻未立刻退開,反而就著這個近乎擁抱的姿勢,帶著她又撥了幾個音。
“再試一次?!?
林晚指尖微顫,學著他的動作,獨自撥弦——
“錯了?!?
他忽然捏住她的指尖,力道不輕不重地一按:“音準不對?!?
肌膚相觸的地方如同火燒,她耳尖瞬間通紅。
“再錯,便罰你?!?
他的嗓音低沉,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目光落在她泛紅的耳垂上,眸色漸深。
窗外,風雪漸急。
暖閣內(nèi),琴弦輕顫,如誰亂了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