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張家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古城外圍。
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已經(jīng)昏迷,少數(shù)還清醒的正用陰冷的目光盯著我——一個外人,一個他們眼中的“雜種”,此刻卻成了他們唯一的生機(jī)。
我沉默地將他們拖到遠(yuǎn)離古城的安全地帶,從行囊里取出止血藥、繃帶和幾袋清水,整齊地擺放在沙地上。
“這些夠你們撐到救援?!蔽依渎暤?,“至于能不能活……看你們的命?!?
一個滿臉是血的少年掙扎著撐起身子,眼神兇狠:“為什么……救我們?”
我看向背上昏迷的小官,輕聲道:
“因為你們中……有人值得?!?/p>
沙漠的日出壯麗而殘酷。
金紅色的陽光灑在無邊的沙丘上,將每一粒沙子都鍍上血色。我背著小官,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汗水混合著他的血,在沙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跡。
他的呼吸越來越弱,手臂無力地垂在我肩側(cè),指尖蒼白得近乎透明。
“堅持住……”我咬牙,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我們快到了……”
我將小官背進(jìn)據(jù)點(diǎn)時,天已完全黑了。
這是一座藏在戈壁邊緣的廢棄驛站,外表破敗不堪,但內(nèi)部卻被改造得極為隱蔽。三年前,我在一座西夏墓里救下了一個被機(jī)關(guān)困住的土夫子——陳三。他欠我一條命,答應(yīng)為我效勞五年。
而現(xiàn)在,正是用他的時候。
門“吱呀”一聲推開,陳三從陰影里閃出來,手里提著一盞昏黃的油燈。他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左眼上有一道疤,看人時總帶著三分警惕。
“喲,這次撿了個半死不活的回來?”他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金牙。
我沒理會他的調(diào)侃,徑直將小官放在里間的木床上:“他中了毒,需要放血拔毒?!?
陳三湊近看了看小官的傷口,眉頭一皺:“張家的人?”
“嗯?!?
“嘖,麻煩。”他轉(zhuǎn)身去翻藥箱,“你可想清楚了,救了他,張家未必領(lǐng)情,說不定還會反過來咬你一口?!?
我撕開小官染血的上衣,露出那些泛著青黑色的傷口:“他不是普通的張家人?!?
陳三沒再多問,只是麻利地煮水、磨藥。五年來,他見過我太多秘密,早就學(xué)會了不該問的別問。
拔毒的過程極其痛苦。
陳三用銀針挑開傷口,我則用匕首在火上烤紅,然后烙在那些發(fā)黑的皮肉上。
“嗤——”
皮肉燒焦的氣味彌漫在狹小的房間里,小官的身體猛地繃緊,冷汗瞬間浸透了身下的床單。他的手指死死攥住床沿,指節(jié)泛白,卻始終沒發(fā)出一絲聲音。
“這小子夠硬氣?!标惾龂K嘖稱奇,“換別人早疼暈過去了。”
我沒說話,只是繼續(xù)處理下一處傷口。
——我知道小官為什么不叫。
因為在張家,示弱等于死亡。
后半夜,小官終于退了燒。
陳三去外間守夜,我則坐在床邊,用濕布擦去小官臉上的冷汗。他的眉頭仍然緊鎖,即使在昏迷中,身體也保持著隨時可以反擊的緊繃狀態(tài)。
我嘆了口氣,輕輕掰開他攥緊的拳頭——掌心已經(jīng)被指甲掐出了血痕。
“沒事了……”我低聲道,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窗外,戈壁的風(fēng)呼嘯而過,卷起砂石拍打在木板上,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