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滴落在我的唇上。
溫熱,腥甜,像熔化的銅,灼燒著我的喉嚨。
我猛地睜大眼—— 世界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清晰。
鎮(zhèn)魂鈴的嗡鳴戛然而止,那些破碎的記憶畫面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眼前這張蒼白的臉。小官半跪在我面前,手腕上一道新鮮的傷口還在滲血,他的指尖按在我的唇角,黑瞳深處翻涌著我讀不懂的情緒。 “咽下去。”他低聲道,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
我下意識吞咽,下一秒——
“咳……!”
一股滾燙的熱流從喉嚨燒進胸腔,像是有人在我血管里點了一把火。我蜷縮著抓住胸口的衣襟,感覺心臟在劇烈跳動,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灼燒般的痛。 小官的手按在我的后頸,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別抵抗它?!彼暮粑鼑娫谖叶希涠贝?,“你的身體里的麒麟血在蘇醒……忍過去?!?
我咬緊牙關(guān),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痛。太痛了。他也曾這么痛,我的心好似被針扎一樣密密麻麻的痛,又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刀片在血管里游走,切割著我的血肉,又像是有火在骨髓里燃燒,要將我整個人從內(nèi)而外燒成灰燼。 但漸漸地—— 痛楚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清明,仿佛蒙在眼前的紗被一把扯去。我抬起頭,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我能看清十丈外沙粒的輪廓。能聽見地底深處蟲豸爬行的窸窣聲。甚至能聞到小官血液里那股特殊的鐵銹味——屬于張家的,麒麟血的味道。
“我……”我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小官松開手,踉蹌著后退一步。他的臉色比之前更蒼白,唇上沒有一點血色,顯然失血過多。
“你被鎮(zhèn)魂鈴影響了?!彼鴼猓吭趲r壁上,“麒麟血能暫時壓制它?!?
我盯著他手腕上那道猙獰的傷口,突然意識到—— 他救了我。用他本就不多的血。
沙漠的風卷著沙粒拍打在巖壁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我扶著巖壁站起來,雙腿還有些發(fā)軟,但已經(jīng)能站穩(wěn)。小官閉著眼靠在陰影里,胸口起伏微弱,像是隨時會昏過去。
“為什么?”我啞聲問。
他沒有睜眼:“什么?”
“為什么要救我?”我攥緊拳頭,“你明明可以自己走?!?
沉默。
許久,他微微偏頭,黑瞳在陰影中泛著冷光。
你叫我‘小官’?!彼p聲道。
我一愣。
“十三年來……”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第一個這么叫我的人?!?
我的心狠狠一顫。
突然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以前的他是張家的傀儡。
——而“小官”,才是白瑪?shù)暮⒆?,我的哥哥?/p>
小官的身體比想象中更輕。
我將他背在背上,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冰冷的額頭抵在我的后頸,像一塊融不化的冰。他的血浸透了我的衣衫,黏膩地貼在我的皮膚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生命正從他身體里一點點流失。
泗水古城在我們身后崩塌,青銅碎屑在沙地上詭異地蠕動,仿佛有生命般試圖重新聚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