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站在密道入口前,指尖輕輕摩挲著宮墻上的暗紋。那是一道只有沈家人知曉的記號,是當(dāng)年父親帶她來此地時親手刻下的。此刻月光從高窗斜斜灑下,在青磚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她深吸一口氣,掌心貼在石磚暗格處。血珠順著指縫滲入磚縫,隨著一聲沉悶的機括聲,密道門緩緩開啟。腐朽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她點燃火折子,緩步走入。
密道內(nèi)伸手不見五指,只有火光照亮前方三尺之地。腳步聲在空寂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頭。她記得三年前那個雨夜,父親最后一次進宮面圣后便再未歸家。那時她尚在邊塞,接到消息已是半月之后。
"將軍死于戰(zhàn)場,尸骨無存。"
宮里傳來的消息簡單而冰冷??伤?,父親絕不會死得如此草率。
密道盡頭出現(xiàn)一扇木門,門上積滿灰塵。她推門而入,火光映照下,整間密室堆滿了陳年賬冊。霉味撲鼻,紙張泛黃,最顯眼的位置放著一個紅木匣子。
她走向匣子,手指停在銅扣上遲疑片刻。匣蓋開啟時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里面整齊碼放著幾卷泛黃的文書。她抽出最上方的一卷,展開后瞳孔驟縮——那是三年前的邊軍糧草調(diào)度令,蓋著鳳印。
印泥色澤與她記憶中的不同。
她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鳳印比對,發(fā)現(xiàn)印紋存在細微差別。這是仿制的!而且...這枚假印早在她大婚當(dāng)日便已現(xiàn)世。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大婚當(dāng)夜,她獨坐新房至天明。紅燭將盡時,殿門終于被推開一道縫。他一身酒氣進來,卻并未靠近。她在榻邊枯坐到晨露沾襟,最終平靜開口:"做個交易?你登基,我離宮。"
他沉默許久,說好。
次日清晨,她親手將鳳印交到他手中。他說會好好保管,等她想回來時隨時可用。
原來那日,鳳印便已被調(diào)包。
她踉蹌后退半步,撞倒了身后的案幾。一本賬冊滑落,翻開的紙頁上赫然寫著:某年某月,沈家軍糧草調(diào)撥明細,蓋著鳳印。
不止一本,不止一處。
她翻看更多賬冊,發(fā)現(xiàn)所有關(guān)鍵調(diào)令都蓋著鳳印,但印泥色澤不一,時間跨度竟達五年。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早在她入宮之前,有人便已開始利用鳳印調(diào)動沈家軍糧。
冷汗順著脊背滑下,她突然意識到更可怕的事——蕭承煜,從一開始就不曾真正信任過她。
指尖顫抖著翻開另一本賬冊,墨跡陳舊證明是多年前所寫。信封上寫著:致清辭吾兒親啟。
是父親的字跡。
她幾乎不敢拆開,可終究還是輕輕撕開封口。信紙展開時,細小的塵埃飄散在火光中。
"清辭吾兒,當(dāng)你看到此信時,為父大約已不在人世。鳳印早在你大婚次日便被仿制,當(dāng)年糧草案實為陛下親自布局..."
讀至此處喉頭哽住,眼中泛紅卻強行忍住淚水。信中繼續(xù)寫道:"陛下忌憚沈家軍權(quán),借你入宮之機削弱兵權(quán)。為父察覺此事欲上奏,卻被..."后面幾個字被墨漬暈染,看不清楚。
她閉了閉眼,想起昨夜乾元殿上,那人低聲說:"求你...留下。"
多么諷刺。原來從未有過信任,有的只是精心設(shè)計的牢籠。
火光忽明忽暗,映得她臉龐忽亮忽暗。她忽然意識到當(dāng)年父親戰(zhàn)死沙場,或許也與此有關(guān)。心口泛起苦澀,曾經(jīng)以為的利用與背叛,在此刻顯露出更黑暗的真相。
密室入口傳來輕微腳步聲。
她迅速熄滅火折子,藏身暗影。月光透過縫隙照進來,映出林婉柔的身影。一個黑衣男子跟在她身后,身形隱在陰影里。
"北狄使團已至城外。"林婉柔輕聲道,聲音里帶著幾分慵懶